摘要 对失独者孤独感测量工具及影响因素进行总结,指出未来需编制对失独者适用性较强的孤独感量表,对失独者孤独感现况进行大样本调查,且系统、全面地挖掘其影响因素,进一步制订针对性的干预措施。
本文源自李映兰, 护理研究 发表时间:2021-07-09
关键词 失独者;孤独感;测量工具;影响因素;干预;综述
失独家庭是指独生子女因意外事故或疾病等死亡,其父母无法再生育且没有再收养子女的家庭,而失独者则特指失独家庭中的父母[1⁃2] 。有统计数据显示,截至 2010 年我国失独家庭数量已超百万,并正以每年 7.6 万个的速度增长,预计到 2050 年,失独者总数将达到 2 200 万人[3⁃4] 。失独现象给失独者带来严重的精神创伤,使之产生抑郁、焦虑、悲伤、孤独感和丧失感等消极情绪,其中孤独感是其核心表现[5⁃6] 。孤独感是个体渴望人际交往和亲密关系却又无法获得满足,感到自身和他人、群体隔绝而引起的负面主观感觉[7⁃8] ,表现为主动回避与逃离社会及周边生活人群,缩小社交范围[9] 。研究显示,失独者同非失独者相比,他们的孤独体验较高,且有 83.2% 的失独者感到高度孤独[9] 。独生子女的不幸离世,不仅使失独者失去依靠,只能独自面对晚年生活及经济、养老等困境,也使失独者感到精神上孤独无依[10] 。孤独感较强的失独者其自我调节能力也会下降[11] ,当失独者处于长期严重的孤独状态且无法及时化解时,会进一步降低其心理健康水平,增加罹患慢性疾病的风险,损害其社会功能及日常生活能力[12⁃13] 。由此可见,失独者孤独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国外有关丧亲领域的研究开展早,但对于失独者的研究十分有限,国内近几年有关失独家庭和失独者的相关研究逐渐增多,其研究内容多与经济和社会学领域相关,对失独者孤独感的关注较少;缺乏特有的测评工具,无法获知失独者孤独感真实现况;相关影响因素研究开展不足(尤其是基于理论框架的系统、全面探讨);对于帮助失独者摆脱孤独困境的社会支持体系不完善。本研究通过对失独者孤独感的研究进展进行综述及分析,并系统总结其对策,以期为改善失独者孤独感现状,提高其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提供参考。
1 失独者孤独感的测量工具
1. 1 一维孤独感量表 国内对于失独者孤独感的测量 ,采 用 的 量 表 多 为 UCLA 孤 独 量 表(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at Los Angeles Loneliness Scale,UCLA),该量表第 1 版由美国学者 Russell 等[14] 于 1978 年研发,后对其进行 2 次修订得到第 3 版,主要测量由个体内心渴望的社会交往水平与实际体会到的社会交往水平之间差距所引起的孤独感,已被多个国家修订为不同版本,成为应用最为广泛的孤独感测量工具之一[15] 。该量表由 20 个条目组成,采用 Likert 4 级评分法,设正向计分和 反 向 计 分 条 目 ,每 个 条 目 得 分 为 1~4 分 ,总 分 为 20~80 分,得分越高表明被测量者孤独感越明显[14] ,第 3 版 UCLA 的 Cronbach′s α 系数为 0.94,2 个月后的重测信度为 0.73[16] 。目前,多数对失独者孤独感的研究所采用的量表为 UCLA,但该量表为单一维度,而失独者的孤独感分为社交孤独感和情感孤独感,它是多个因子不同形式的组合,是一个结构较为稳定的多维复杂情绪体验综合状态[17] 。失独者的孤独感与其他人群既有相似性,又有独特性,可能来源于社会交往的缺乏,也可能由于失去唯一孩子导致交流缺失所致;可以是暂时性的,也可以是长期性的[18] 。因此,UCLA 仅能评估失独者对社会关系的满意度,不能全面反映其孤独感多维的情绪体验状态,无法揭示失独者群体孤独感的共性和规律,也无法测量失独者孤独感的时间范围[15] 。考虑到失独者人群的独特性,可从孤独感二维甚至多维的角度,尝试对失独者的孤独感进行测量。
1. 2 二维孤独感量表
1.2.1 状 态 与 特 质 性 孤 独 量 表(State Versus Trait Loneliness Scales, STLS) STLS 由 Gerson 等[19] 于 1979 年基于 UCLA 编制,从时间角度将孤独感划分为状态性孤独(短期的,由情境引起的一过性、境遇性孤独)和特质性孤独(慢性长期存在的气质特点,表现为性格上的孤独)2 个维度。该量表采用 Likert 5 级评分法,量表的总分为 11~55 分。研究显示,特质性孤独与缺乏相应社会技巧、应对能力不足以及归咎于社会性失败显著相关,状态性孤独与社交技巧有关[19] 。未来的研究可尝试采用 STLS 测量失独者孤独感,以深入探讨失独者孤独感的状况,即失独者的孤独是状态性孤独还是特质性孤独或两者兼有。
1.2.2 情 感 ⁃社 会 孤 独 量 表(Emotional Versus Social Loneliness Scale,ESLS) 基 于 Weiss 的 社 会 与 情 感孤 独 理 论[20] ,Russell 等[21] 于 1984 年 研 制 了 ESLS, Wittenberg 等于 1986 年对 Russell 的 ESLS 进行修订,分为 2 个维度:①情感孤独,指个体依恋关系的需要得不到满足时产生的孤独,表现为缺乏亲密联系,如失独者失去唯一的孩子或孩子失去父母;②社会孤独,指缺乏由志趣相投、一起活动的朋友所构成的社交圈,缺乏社会交往感[22] 。Wittenberg 等研制的量表共包括 10 个条目,其中 5 个条目测量社会孤独,另 5 个条目测量情感孤独,条目采用 Likert 5 级评分法,总分为 5~25 分,得分越高,表明被测量者孤独感越强,研究显示该量表有良好的内部一致性,情感孤独分量表 Cronbach′s α 系 数 为 0.78,社 会 孤 独 分 量 表 Cronbach′s α 系 数 为 0.76。ESLS 能有效鉴别情感孤独和社会孤独[23] 。
1. 3 多维孤独感量表
1.3.1 Rasch 型 孤 独 感 量 表(A Rasch ⁃ Type Loneli⁃ ness Scale) De Jong 等[24] 将孤独感分为 3 个维度:① 社会剥夺类型,指人际关系缺失、社会剥夺感的强度和性质;②时程,描述孤独感的易变性和稳定性;③情绪特征,个体缺乏积极情绪(如幸福与爱),或是存在消极情绪(如感到害怕与不确定感)[25] ,且于 1990 年研制出了 Rasch 型孤独感量表,用以探讨被测量者对孤独的感知、体验及对缺乏人际交流的评价[24] 。此量表共包含 34 个条目,其中 10 个条目用于测量孤独感的社会剥夺类型,10 个条目测量时程,14 个条目测量情绪特征。研究表明,该量表条目较其他量表(如 UCLA)更贴近被测量者的感受[22] 。
1.3.2 成人社会与情感孤独量表(Social and Emotional Loneliness Scale for Adults,SELSA) DiTommaso 等 [26] 于 1993 年编制 SELSA,是区分社会孤独和情感孤独的最佳工具之一,其中情感孤独又分为亲密性孤独(即缺乏亲密伴侣)和家庭性孤独(即缺乏家庭成员)。该量表共有 37 个条目,包括社会、家庭和情感 3 个孤独感子量表[27] 。Isabella 等[28] 为了提高其临床适用性,开发了SELSA简短版本,即SELSA ⁃S(Social and Emotional Loneliness Scale for Adults ⁃Short Version),仅包含 15 个条目,并证实其在大学生、精神病病人和药物依赖者中具有较好的适用性。
综上,由于我国失独者孤独感研究起步较晚,本土化信、效度较高的失独者孤独感量表在我国尚未成型。
2 失独者孤独感影响因素
2. 1 文化程度 郭智慧等[29] 对失独者的调查指出,小学文化程度的失独者孤独感较高。文化程度低者认识和理解新事物可能不全面,且较少向他人倾诉和寻求帮助,这使他们易出现消极应对,从而使其孤独感增加[31] 。而文化程度高者在经济、社会文化等方面有优势,爱好相对广泛,通常能全面分析问题,利用自身资源来获得更多能满足其精神需求的信息,更愿意积极面对问题,能更快融入新的环境和适应新角色,从而缓解其孤独感[30⁃31] 。
2. 2 家庭收入 陈筠等[9] 研究指出,家庭收入与失独者的孤独感呈正相关,随着失独者家庭收入的增加,其对子女抱的期望和精神需求也越高,从而使其孤独感增强。但是其他研究显示,与家庭收入高者相比,家庭收入低者的孤独感更强烈[30⁃31] 。在一定程度上,高收入意味着更好的物质生活与安全保障,经济独立者在不依靠子女赡养的情况下,亦能保证自己的晚年生活[30] 。而收入低者更易感受到来自经济的压力、生活负 担 较 重 且 社 会 娱 乐 资 源 相 对 较 少 ,易 增 加 其 孤独感[32] 。
2. 3 抑郁 抑郁是一种情绪障碍,其特征是精神萎靡、思维迟缓,可伴有精神运动迟缓症状[33] 。抑郁与孤独感相互影响[34] 。一方面,抑郁水平高会使失独者孤独感加重;另一方面,孤独感也会让失独者的抑郁症状加重[9] 。远离家人易增强孤独感,从而诱发抑郁情绪;而抑郁者会减少参与各方面活动、对事物缺乏兴趣、对自身的评价低、参加活动的积极性和主动性下降,这些使其人际交往减少,从而无法得到相应的情感与社会支持,导致其感到更加孤独[35] 。
2. 4 社会支持 社会支持通常指个人有可以依靠的人且能从所依靠的人那里体验到自身价值、被关心和被爱[36] 。有研究表明,社会支持与失独者的孤独感呈负相关[10] 。社会支持与失独者的社会参与紧密相关,失独者社会参与越频繁,越能丰富其社会联系、完善其社会支持系统,从而改善其孤独状态;而孤独状态得到改善后,失独者能积极参与相关社会活动,得到更多的社会支持,形成良性循环[10] 。研究表明,是否参与社交活动和有无朋友对失独者孤独感有影响,且失独者在无朋友时的孤独感是有朋友时的 3.19 倍;多参加社交活动、多交朋友,能为失独者提供精神安慰,能使失独者更快走出伤痛,从而降低其孤独感[29] 。
3 对策
3. 1 由政府主导,完善制度和强化管理并重 政府需从社会保险制度、社会救助制度等着手完善针对失独群体的社会保障体系,从提供养老房、建设专门的养老机构,以及加强对失独者的养老管理来健全失独养老机制,同时积极鼓励失独者与同龄人共同生活,解除孤独感[37⁃38] 。此外,可以成立以失独为主题的独立、专门的管理机构,制定适合帮扶我国失独群体的统一化、精细化标准[7] 。同时,研究发现,失独者常感觉被社会边缘化,会经历显著持久的抑郁、孤独状态[39] 。政府需发挥主导作用,动员广大媒体积极响应,根据国情适当借鉴国外曾发起的帮助失独者减轻孤独感的公益活动经验,充分利用现有的网络信息工具,如建立专门的失独网站、微信、抖音、公众号等,唤起社会层面对失独者问题的关注,让更多人了解失独群体,以达到发挥社会力量关心、关爱这一群体的目的[7,40] 。
3. 2 建立健全社区帮扶体系 社区是联系社会成员的基础单位,越来越多的失独者依靠社区获得生活与心理上的支持与帮助[7] 。一项干预研究显示,利用社区中的集体社会资源,提高社区成员的社交技能,增加其社交互动,改善其认知,可显著降低其孤独感[41] 。社区可定期举办心理专家讲座、健康教育讲座,使失独者掌握应对孤独感等消极情绪的方法[42] 。并通过开展各种社区文化活动、联谊活动,成立兴趣爱好小组等形式丰富失独者的业余生活,促进他们与社区成员之间的交流,让其在社区生活中找到快乐及归属感,从而改善其孤独体验[43] 。其次,可引导失独者自励互勉,互相帮助,通过建立以社区为基础的“邻里相连”的关怀机制,使失独者在物质生活及精神等方面能相互照顾、陪伴与扶持,满足其情感需求,实现互惠互利[40] 。对于已经成功从失独事件中走出来的失独者,可以让他们向其他失独者分享自己成功摆脱孤独感、再次融入社会的经验,充分发挥个人及小组内互助的力量[44] 。同时,社区还可组织成立社会各界志愿者服务队伍,与失独者结 成 一 对 一 或 多 对 一 的 帮 扶 对 子 ,带 给 其 关 怀[45] 。 Nicholas 等[46] 研究发现,通过组建由护理专业学生构成的志愿小组,使其与社区老年人建立彼此信任的关系,促进沟通与交流,并向社区老年人提供免费的健康促进、慢性疾病监测和其他一些护理相关活动可帮助他们走出社交孤立,从而减轻其孤独体验。另外,社区可依托家庭医生签约服务管理失独者[44] 。赵俊等[47] 研究显示,利用家庭医生制管理模式可显著改善失独者孤独状态。通过选取全科主治医师以上职称的家庭医生进行统一培训,采取家庭随访、一对一沟通的方式,倾听、询问、安抚、评估以了解失独者的心理状态,对其进行针对性的心理咨询及辅导,使失独者感受到来自社区的关心与支持。
3. 3 加强心理疏导,促进正确认知 失独者失去独生子女后,经历了极大的心理创伤,生活发生了剧烈变化,需要重新进行自我定位以及角色适应,改变生活规律、行为规范和心理状态[48] 。若没有在恰当的时机进行情绪疏导与调节,将严重影响失独者的正常生活,导致心理危机的产生[49] 。而为失独者进行心理疏导及干预,针对性地满足失独者的心理需求,可有效帮助其缓解心理压力,释放负性情绪,调节适应不良的社会认知,从而降低孤独感[50⁃51] 。目前,心理干预形式多为团体辅导,也有部分研究采用了个体辅导方式,方法以怀旧疗法、认知行为疗法、正念疗法等为主[41,52] 。研究指出,运用怀旧疗法对抗孤独感具有显著效果,怀旧疗法通过引导失独者回顾过往的事件,结合当下感受重新诠释过去,能够增加其正性的情绪体验,提高自尊水平,促进自我认同,增强社会联系,获得社会支持,改善孤独状态[53⁃54] 。其次,失独者往往存在较为严重的负性认知思维,而认知行为疗法可以帮助失独者建立和谐的人际关系,如依据认知、情绪及行为策略,采取健康教育、书面发泄、角色扮演、社交技能训练等干预措施对失独者孤独感进行管理,以改善失独者消极的社会认知,促使其采取积极应对行为,改善社会行为,从而达到减少孤独感的目的[55⁃57] 。此外,研究显示,利用正念疗法对受试者进行训练,将失独者的注意力从负性事件中转移,通过影响其思维模式、增加社会联系与社会互动,能有效减少受试者的孤独水平[58] 。
3. 4 其他孤独感干预疗法
3.4.1 动 物 介 入 疗 法(human ⁃ animal intervention, HAI) HAI 指通过与动物发生互动,积极影响人的生理、心理和社会因素,包括人与宠物互动和动物辅助治疗(animal⁃assisted therapy,AAT)[59] 。研究显示,HAI 有助于减少孤独感,与动物互动程度越高,孤独感越少[60] 。宠物常被视为主人的伴侣,也是其重新建立人际联系的一种媒介[61] 。调查发现,喂养宠物者孤独感发生率比不喂养宠物者低 36%[62] 。通过与宠物接触,包括聊天、拥抱、抚摸、玩耍或散步等可保持身心愉悦、增进社会参与度、增强自我与他人的连接感,从而有效改善社交孤立状态,减少孤独感[61,63⁃64] 。但是喂养宠物最大的困难为本人是否有经济实力和精力同时照顾好自己和宠物,而 AAT 很好地解决了该问题,这是一种在专门机构由训练有素的动物和经培训的治疗师共同参与的以目标为导向的介入方式,该疗法可让受治疗者与动物建立联系,同时又减轻了他们喂养宠物的负担,能帮助失独者从与动物互动中获得最大益处[63] 。
3.4.2 机器人介入疗法 人工智能技术的进步使得研究者开始关注如何使用机器人来鼓励社交参与、解决心理问题[65] 。社交智能机器人可通过增加受治疗者感知的情感支持以增进社会参与度,减少孤独感,提高身心健康和生活质量[66] 。目前,各类型社交智能机器人已被投入使用,其中应用最广泛的是由日本研制的致 力 于 改 善 心 理 健 康 的 动 物 伴 侣 机 器 人(personal assistive robot,PARO)。PARO 拥有小竖琴海豹的外观,配备了一系列传感器来接受声音、光和触摸,并且可表现出与人类相似的情绪反应[66] 。PARO 干预基于人与动物的相互作用,使受治疗者的生理、心理和社会适应能力受益[67] 。针对失独人群,相关公司、厂商应根据其特殊情况设计适用于失独者孤独感治疗的智能机器人,社区、养老机构等可以采购并合理应用机器人对失独者进行干预,即将社交智能机器人融入失独者日常生活中,提供陪伴、安慰和消遣娱乐,改善失独者的情绪和生活质量,以减少其孤独感。
4 小结
我国失独者孤独感问题严峻,严重损害失独者心理健康和生活质量。采取积极的态度和科学的方法改善或解决失独者孤独问题,对于提高其生活质量、改善心理状态、减轻社会负担等具有重要意义,是当今社会应重点关注的问题。基于此,国家需加快完善失独相关政策,积极引导非政府组织参与,社会大众也应给予失独者更多的关注,采取多方联动,失独者自身也要积极转变观念,接受援助,融入社会。此外,目前使用的孤独感量表未充分考虑失独者独特性,针对失独者孤独感现况、影响因素的调查和干预研究也较少。因此,未来需编制失独者适用性较强的孤独感量表,对失独者孤独感现况进行大样本调查,且系统、全面挖掘其影响因素,进一步提出针对性的干预措施并测试其有效性,以改善我国失独者孤独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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