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可以见到“卖萌”“丑萌”等由“萌”衍生而来的网络流行语。以“卖萌”为例,随着使用率的提高,其使用范围不断扩大,并逐渐由网络用语扩展到媒体书面用语。本文通过对大量语料的分析,在介绍汉语“萌”与日语“萌え”的本义、新义与用法的基础上,试论网络流行语“卖萌”一词的用法、实际使用情况及流行原因等。
本文源自传媒论坛,2020,3(21):48-49.《传媒论坛》(半月刊)杂志创刊于2018年,是经国家新闻出版广电总局批准登记由江西日报社主管、主办的优秀传媒类学术期刊。本刊为半月刊,国内外公开发行。本刊办刊宗旨为:坚持正确的办刊方向和舆论导向,传播新闻传媒理论与实践,提供学术交流平台,为培养新时期传媒人才服务,为传统媒体与新兴媒体融合发展服务。
“卖萌”是《咬文嚼字》公布的2011年度十大流行语之一。用百度进行搜索,发现与该词相关的信息多达6000多万条,同时,该词频繁出现在各大有影响力的报刊中,流行范围甚广。近年来,随着网络文化的兴盛,加之日本ACG(动漫游戏)文化的发展,众多日本流行语以前所未有的速度传入我国并广泛流行开来,“卖萌”的“萌”即其中之一。
事实上,汉语的“萌”与日语的“萌え”均是自古已有的词语,意义和用法也比较固定。20世纪90年代,“萌え”的词义首先在日本发生了延展,经过十数年的发展与传播,“萌え”毫无悬念地入选2005年度日本流行语大赏。汉语“萌”的新义来源于日语“萌え”,并且新义的“萌”在传播的过程中不断催生出“卖萌”“萌萌哒”“丑萌”等汉语新词。本文在考察汉语“萌”与日语“萌え”各自的本义与新义的基础上,分析“卖萌”的词义、用法以及得以流行的原因。
二、汉语“萌”与日语“萌え”的本义与用法
“萌”字在汉语中自古已有,我国最早的字典《说文解字》将其解释为“草木芽也”,可见古汉语中的“萌”可以用作名词。《汉书·司马相如传》中有“明者原见于未萌”,“萌”指事物的发端和开始。此外,“草木萌动”的“萌”指草木发芽,同时也引申出开始、产生等意义。
而日语的“萌え”为动词“萌える”的第一连用形。日语中“萌える”的本意为“芽が出る”,即表示“发芽、萌芽”的意思。例如《万叶集》第1418首——志贵皇子欢御歌一首“石走る垂水の上の早蕨の萌え出づる春になりにけるかも”中,“萌える”便是“发芽”的意思。另外,《大辞林》(第三版)的“萌える”的释义中,除表示“发芽”的意义外也含有“开始”之义。由此可见,在本义上,汉语的“萌”与日语的“萌え”十分相似,均有“草木发芽”与“开始、产生”两种含义。
三、日语“萌え”与汉语“萌”的新义与用法
日语“萌え”的新义产生于动漫语言,在ACG界,“燃え”表示对某种事物或人物的喜爱,尤其经常用于表示对动漫或游戏中的美少女的喜爱。而日语中“萌え”与“燃え”的发音相同,均为“mo-e”,此后逐渐用“萌え”替换“燃え”来表示御宅族对事物极端喜好的状态了。
目前,作为日本年轻人用语的“萌え”已被许多辞典所收录。例如在《大辞林》(第三版)中对“萌え”的新义解释为“表示对人或物抱有执念的状态,年轻人用语。其对象不仅是实际存在的事物,也包括动漫角色等虚拟的形象。”“萌え”还可以与其他单词结合构成复合词,如“萌えキャラ”(萌系角色)、“萌え系”(萌系)等,用以表示某一类别统一的属性,不过,日语中没有发现类似“卖萌”的说法。
“萌え”在传入汉语后变为“萌”,而“萌”作为汉日同形的汉字,随着使用频率的增加,也逐渐被大众、特别是年轻人所接受,并且为源自日语的“萌”赋予了更加丰富的含义。例如:
(1)小孩的睡相很萌但也很危险,路人回头率颇高。(《东江时报》2014年7月30日)
(2)这是一家以萌宠互动、亲密接触为特色,集游乐休闲、亲子互动、科普教育、萌宠表演等于一体的萌宠主题乐园,也是我市唯一一家可以和动物零距离接触、与宠物一起互动的主题乐园,开创萌宠动物主题乐园度假新体验。(《临沂日报》2019年2月3日)
从例(1)或例(2)中可以看到,“萌”既可作为形容词单独使用,也可与其他词组合使用,并广泛应用于人类或动物等,表示“可爱、幼小”之义。除此之外,新义的“萌”仍然具有名词、动词的词性。
(3)新学期当然是新气象啦,穿着上面也更要花哨,迎合春天和煦的阳光,怎么可以不扮萌呢!(《湛江晚报》2012年2月29日)
(4)呆萌的小样儿惹得路人大笑围观,甚至连老外也被萌得求合影。(《泰州晚报》2015年1月3日)
在例(3)中“扮萌”的“萌”为名词,表示一种可爱的属性。例(4)的“萌”作为动词,表示使人觉得可爱、喜爱。“萌”还有少数作副词使用的例子,也表示令人喜爱的状态,如例(5)。
(5)《丛林之王》片方昨日五款猛料连发,公布了两款主打童年泰山的人物海报和三款童趣十足的预告短片,画面中的小泰山乖巧可爱,猩猩憨态可掬,萌杀众生,让人有伸手去捏一把的冲动。(《汕头都市报》2014年7月21日)
四、“卖萌”的词义及用法
如以上例子所示,“萌”进入汉语后,表现得非常活跃,衍生出许多新词语及新用法,非常受大众的欢迎,“卖萌”一词于2010年在网络爆红,次年入选《咬文嚼字》2011年度十大流行语这一事实就是很好的证明。“萌”为可爱,“卖”表示行为,“卖萌”即刻意做出萌的样子、可爱的动作或使用可爱的言语等来讨好观众。
“卖萌”表示“卖弄自己的可爱之处”,那么“卖弄”的主体一般有哪些类别呢?我们利用《读秀知识库》的报刊分类对“卖萌”一词进行了精确搜索,并从得到的12160条结果中随机抽取500条,按照“卖萌”的主体进行了分类,结果如表1。
表1“卖萌”主体的分类
如表1所示,“卖萌”既可以用于有生命体,也可以用于无生命体,两者相较,用于有生命体的例子稍多。从有生命体内部来看,“卖萌”可以广泛应用于人、动物或植物等,一般为褒义词性。例如:
(6)有些胆子大的耳廓狐站起来对“中国结”又是“亲吻”,又是拥抱,尽情地摆出各种卖萌姿态,分外抢眼。(《南方日报》2018年2月13日)
(7)那些能在琐碎也漫长的婚姻里,时不时地矫情、卖萌的女人,其实是可爱而幸福的。(《山西妇女报》2019年10月12日)
(8)昨日,记者在市区水门菜市场却见到了一箩筐“卖萌”的萝卜。(《东南早报》2012年3月23日)
例(6)中,用“卖萌”描写耳廓狐可爱的动作、神态。在“卖萌”的所有例子中,用于描绘动物可爱的例子最多,用法也最为广泛多样。表示人卖弄可爱之处的“卖萌”的例子次之,而且多用于描写儿童和女性的状况。当用于描写植物时,“卖萌”表示植物的形状等令人感到可爱。除有生命体外,使用拟人的手法描写无生命体“卖萌”的例子也不在少数,“卡通人物”本是无生命体,无法做出卖弄可爱等动作,但人们常常将这些物体拟人化,再借“卖萌”来表现其可爱、令人喜爱之处,如例(9):
(9)2月28日,东北迎来大范围降雪。当日下午3时许,吉林长春一公园内的卡通人物在大雪中“集体卖萌”。(《沈阳晚报》2018年3月2日)
无论是用于有生命体还是无生命体,“卖萌”多含褒义,而描述与“萌”相去甚远的对象时,“卖萌”则可能含有贬义。
(10)壮汉卖萌谈恋爱:……网上“相恋”两个多月后,小王提出见面时,楚楚动人的“女友”却始终不见踪影。(《淮海晚报》2019年11月13日)
例(10)中,壮汉与“卖萌”所表达的可爱等含义相差甚远,此处使用“卖萌”即是为突出“楚楚动人的‘女友’”与壮汉的极大反差,表达讽刺、讥讽的含义。
不仅在大陆,港台地区的网络及报刊上,“卖萌”也频频登场,广泛使用。例如:
(11)耶誕節即將到來,可口可樂也應景推出限量包裝,不僅有北極熊賣萌,耶誕老人更是跟上潮流拿手機,形象耳目一新。(《聯合報》2017年12月5日)
五、“卖萌”的使用情况及流行的原因
我们用最大的中文搜索引擎百度及《读秀知识库》分别对我国网络及报纸上“卖萌”的使用情况进行了检索。在网络上,2008年以后“卖萌”开始零星出现,直至入选《咬文嚼字》十大流行语的2011年底到2012年前后,“卖萌”的使用迎来了一波小高峰。2016年左右“卖萌”一词频频出现在诸如“陈伟霆张艺兴卖萌合照同露酒窝装束相同”“杨紫晒嘟嘴卖萌自拍被指撞脸贾静雯、陈意涵、娜扎”等娱乐新闻头条,再次引起大众的关注并引发前所未有的使用高潮,使用例达到10000例以上,随后逐渐减少,每年数百例,使用趋于平稳。
而在报纸上,“卖萌”2011年开始广为使用,2012年达到2000多例,2013年虽有所下降但使用量仍保持在2000例左右的较高水平,2014年出现了2707例,达到自使用以来的最高峰,而后也逐渐减少,不过每年仍有数百个使用例。虽然网络与报纸的使用高峰不尽相同,但两者均是2011年至2016年之间用例最多,这也符合流行语的流行规律,即一个时期因为某种原因而产生或出现,继而大量使用,随着相关事件或人物热度的消退而使用率逐渐平稳下来。
《现代汉语词典》(2002年增补版)中“卖”的第4个义项为“故意表现在外面,让人看见”,并举出了“卖功、卖俏”等例子进行解释,可见新义的“萌”出现前汉语中已有不少“卖+X”结构的词语,“卖萌”的产生是符合已有语法结构的顺势而为,因此比较容易被人们所接受和使用。当时,新义的“萌”已经流行,必然带动“卖萌”一词使用率的增加。而“卖萌”自身简短又生动的形式,也符合词语流行的特征,为其从网络空间小范围流行再到被社会大范围认可打下了基础。
六、结语
综上所述,“萌え”以“萌”的形式传入我国,在不断地传播与发展过程中丰富着原本的语义及词性,并不断衍生出“卖萌”等新词语。同时,随着使用率的提高,“卖萌”等网络流行语的使用范围也不断扩大,并且逐渐由网络用语扩展到媒体书面用语,进入越来越多的人的视线。除“卖萌”外,具有相同结构的“卖腐”“卖基”等词语也开始在动漫语言中流行,是否也会衍生出更多的意义和用法,我们可以拭目以待。
参考文献:
[1]杨竹,孙莲花.“萌”与“萌え”的中日对比研究[J].呼伦贝尔学院学报,2012,20(06):95-98+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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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王欢,庞林源.网络流行语何以“流行”[J].人民论坛,2017(19):130-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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