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园林是有关于空间的设计,老庄思想认为“空”不是“无”,而是“有”的另一种存在状态,并且自然山水景色是借以“悟道”的工具载体,这种观点深深地影响到了中国古典园林的设计。古典园林空间的“隔”与“望”都建立在虚实相关的空间观念之上,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没有绝对的封闭与开放,古典园林规划上的曲折、婉转回旋之美便建立在这种“有无相生”的空间观念之上;此外,中国古典园林对自然山水的模仿和建筑与风景的有机结合还体现出“天人合一”的空间观念。
关键词:论文发表,中国古典园林,空间,分景,隔景,天人合一
建筑与园林都是有关于空间处理的艺术,中国人独特的空间观念也影响了中国古典园林的规划与设计。中国古代园林大体上可以分为皇家苑囿和私家园林两大类,虽然两者在规模和风格上差距甚大,但却都不仅仅是主人休闲娱乐的之地,还承担了古人对宇宙空间以认识与感悟。
在中国人的观念内虚实相生,正如老子说的那样:“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室”之所以为“室”就是因为其内部“无”(空间)的存在,所以,在老子那里,“无”并不是没有,而是另外一种存在的状态,“无”也是道,即是生命的节奏。老子的观点极大的影响了中国的古典园林,老子认为“道”是万事万物的总规律,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是只可意会而不可言说的,因此对道的体悟是借助于某种媒介——山水即有该种作用,所以南朝时的文人宗炳就说游山玩水的作用在于“澄怀味像”、“以形媚道”,而在城市化进程加剧之时,园林便充当了自然山水“悟道”的功能。
一、“望”与“隔”的艺术
宋代画家郭熙论及山水画时说“山水有可行者,有可望者,有可游者,有可居者”,“可行、可望、可游、可居”也是中国古典园林艺术的基本思想。计成在《园冶》中谈及窗户的设计时说“工精虽专瓦作,调度犹在得人,触景生奇,含情多致,轻纱环碧,弱柳窥青。伟石迎人,别有一壶天地”,透过窗户向往窥望是从另一种角度“游园”——“纱窗外环绕碧水,柳枝间窥间青山”,别有一翻景致。房间本来是与户外相隔离的,但通过窗户又与户外相联系,正如明人的小诗写的那样“一琴几上闲,数竹窗外碧。帘户寂无人,春风自吹入。”这种“望”可以把周围的景色都纳入眼底,有如陶渊明的“采菊东篱下,悠然现南山”之意。颐和园有个匾额叫“山色湖光共一楼”,也就是说这一个小楼把四周的景色都收入其中。中国古人对于“望”有着特殊的情怀,顾随教授说:“千古英雄志士,定是登高望远不得;登了望了,那满腔经济学问、见识抱负,但要一起‘发作’,弄得不可开交。”。因此,古典园林中,不但走廊、窗子与“望”有观,而且一切亭、台、楼阁在设计必是为了“望”,这些园林中的建筑也不必像民宅那样循序建造,也不需讲究方向次第,而是“按时景为精”、“方向随宜”,空间开阔通透而不求封闭屏障。古典园林中的“借景”即是为了达到园林“可望”的效果,如苏州的沧浪亭的设计就是通过复廊、漏窗等将园内、园外的山林景色联成一气,未入园而先成景。亭、台、楼阁等园林中的建筑不仅为人提供了游园之时暂时停留与休憩的场所,也将“望”与景有机结合,形成新的观察视点。
“隔”是与“望”相辅相成的中国古典园林的另外一个特点,“隔”也是为了更好的“观望”而不是单纯的划分出封闭的空间。正如由“望”形成的“借景”,隔则形成了“分景”之妙。曹雪芹在《红楼梦》里描述大观园就极尽园林的“分景”之美。游人占在任何一个角度都不能一眼穷尽大观园里的景色之妙,相反,这里由假山、石洞、墙垣等将园林中的景色相分隔,造成了园中景色曲折多变,有“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妙。作者在描绘贾政等人初次游园的时候写道:“于是一路行来,或清堂茅舍,或堆石为垣,或编花为牖,或山下得幽尼佛寺,或林中藏女道丹房,或长廊曲洞,或方厦圆亭,贾政等人皆不及进去。因说半日腿酸,未尝歇息,忽又见前面又露出一所院落来了。”计成在《园冶》一书中详细的论述了“隔”的空间之妙,他说园中房屋不同于一般住宅,要在曲折变化之中具有条理,整齐倒是不一定的制度,如果整幢房屋分为几间,从里面隔开便可,因为“便径他居,复成别馆。砖墙留夹,可通不断之房廊;板壁常空,隐出别壶之天地。亭台影罅,楼阁虚邻。绝处犹开,低方忽上。”园林中的“分景”一方面可以有效的防止视觉上的审美疲劳,另一方面则达到了移步换景的效果。“隔”与“望”都建立在虚实相关的空间观念之上,在中国人的概念里没有绝对的封闭与开放,古典园林规划上的曲折、婉转回旋之美便建立在这种“有无相生”的空间观念之上。
二、中国古典园林中“天人合一”的空间观
美学大师宗白华在《美学散步》一书中提到中西方建筑美学的不同之处,“古希腊人对于庙宇四围的自然风景似乎还没有发现。他们多半把建筑本身孤立起来欣赏。古代中国人就不同。他们总要通过建筑物,通过门窗,接触外面的大自然界。中国古代园林的分类,从建筑与自然的关系,大体上可以分为三类:山居草堂、山庄别业;城市山林;名胜风景区的公共游豫园林。但这几种园林都体现出了人与自然相和谐的“天人合一”的空间观。建立在农耕文明之上的中国人的思想体现出了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观,儒家说“大乐与天地同和,大礼与天地同节”,庄子说“天地有大美而不言”都是这种观念的体现。中国古典园林是典型的自然山水园林,是人工与自然的结合物,因时、因地制宜,在计成的《园冶》第一卷便开宗明义,讲“相地”之术,进而又分为山林地、城市地、村庄地、郊野地、傍宅地和江湖地,并且提出“园地惟山林最胜”。
中国古典园林的“天人合一”体现在以下两点:其一是园林是对自然山水的模仿;其二,建筑与自然风景的有机结合。
如果说北方的皇家园林可以真山实水依地而建的话,那么受自然条件所限的南方私家园林的营造则竭力模拟这一自然景观。明人陆绍珩所编《醉古堂剑扫》一书中有关于园林的这样一段描述:“山曲小房,入园为窈窕曲径,绿玉万竿,萦罗骈织,亭榭翼然。夜半鹤唳清远,恍然如宿山坞,哀猿啼啸,如闻嘹呖惊雷。初不辨其为城市?为山林?”所以,在古典园林的地形整治工作中,筑山是最重要的一项。筑山即堆砌土山、土石山和石山等的假山,所筑之山在园林中称为“叠山”,而且,这种叠山虽高不过八九米,但却可以创造出山峦、峰、岭、洞等以模拟真实之山,可谓“山林意味深求,花木情缘易逗。有真为假。做假成真;稍动天机,全叨人为”。水体也是古典园林的另一重要组成成分,园林中的水亦静亦动,也是园林中最为活跃的因素,园林中的水体尽其可能做到“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的境界。苏州的拙政园布局就以水池为中心,池水面积约占总面积的五分之三,主要建筑十之八九皆临水而设。水面有聚有分,聚处如远香堂北面以辽旷见长,分处如小沧浪一带以幽曲取胜。整个水面空间,既有分隔变化,又彼此贯通,相互联系。建筑也是园林的组成部分之一,正如计成所说园林中的建筑与寻常民居不同,需要适合环境所需,建筑的选址往往分散但又不乏联系,中国古典园林中的建筑代表着文人士族对隐逸之乐的渴求。园林中建筑的可透可隔也消融了建筑和环境的界限,人为的建筑和模拟的“自然之景”相辅相成。本来,中国人对于宇宙空间的认识就是建立在建筑的基础之上,从文字本源来说,“宇”是房屋,“宙”是由“宇”中出入,所以,中国人和自然的关系不是对抗而和谐相处,早熟的中国哲学摆脱了对未知空间的恐惧转而研究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
中国古典园林的空间设计不仅体现了中国人对“道”的感悟也营造了独特的诗画般的意境,正如颐和园内的一幅对联所写“台树参差金碧里,烟霞舒卷画图中”。“借景”与“分景”等造园手法实现了虚实相生的空间感,使得有限的空间得到无限的扩大、静止的景色依物而变;而对自然山水的模仿、建筑和环境的有机融合更是展现出来“天人合一”的最高生存境界,中国古典园林的这些空间设计法也影响到了十八世纪英国的自然风景园林的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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