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族服饰论文:傈僳族服饰的艺术特征探讨

2021-05-25 17820 服饰艺术论文

本文作者:何奎 单位:保山学院艺术学院

少数民族在历史上普遍生活不稳定,且多数无文字,又因长期漂泊迁徙,因此将身家财产穿戴在身上,将本民族的文化穿戴在身上。另外,服饰被称为文化史诗,也正是因为它涵盖丰富的民族文化内涵,因此,以“繁”为美,自然而然,水到渠成。当然,由于繁简问题涉及哲学问题,所以以此为由说明少数民族服饰尚“繁”,显得过于单薄,还需进一步深入研究。傈僳族服饰在结构上简单,在装饰上复杂,表现出繁简相宜的美学法则。从服装的整体结构看,傈僳族服饰造型主要有上衣下裙或者上衣下裤两种形式。依据不同的组合形式和区域特点,傈僳族服饰形成了长衫、短衫,对襟衣,右衽衣,大襟衣等种类;而下装也可分为大裆裤、短裤、长筒裤、百褶裙,短裙等类型。在造型结构上,傈僳族服饰造型并不复杂,体现出一种简约的美感。

在装饰语言上傈僳族服饰表现出丰富多彩,繁复有序的特点。如在服饰色彩选择上,傈僳族中的花傈僳族,其服装色彩源自自然花草植物、花鸟虫鱼,色彩斑斓,流光溢彩。在装饰物件上,各种珍贵宝石,珍珠玛瑙、金银玉坠,配以各种不同材质的花包、首饰、项链等,从头到脚被包裹在各种各样不同材质和形状的装饰物品之中。虽说傈僳族服装制作上并不以刺绣见长,但在整个民族支系中也有例外。生活在四川省盐边县的傈僳族服饰堪称傈僳族服饰中的贵族。其贵族气息不仅体现在其服饰色彩的华丽和惊艳,还体现在其服装图案刺绣的工艺与图案设计的丰富上。盐边傈僳族妇女服饰以红黄色为基调,通过条纹状的分割,在服装衣袖和主体上分割出许多不同大小的色带条纹,并在此基础上依次绣入不同形状的连续纹样,丰富的色彩,精致的图案使得盐边傈僳族服装显得既精致又华丽,充满贵族气息。不管怎样,无论是简约的结构,还是繁复的装饰语言,都是能够通过视觉呈现的。因此,相对傈僳族服饰元素背后的故事和意义,再复杂的服饰元素也是简单的。潜藏在服饰外表形式背后的内涵是丰富的,是难以用语言表述的,因为民族服饰一针一线都凝聚着民族的历史,反映民族思想,是生活百科全书,也是文化史诗。

节奏与韵律的美学原则

节奏是音乐术语,是艺术家敲击琴键所产生的或如高山流水般舒缓婉约,或如黄河大合唱般的激越豪情。节奏被引入造型美学范畴,是指点、线、面、体、色等形式要素的自由组合,呈现出疏密、虚实、刚柔、高低、上下、左右、曲直等诸多对比关系之间的有节律、有秩序、有强弱、有起伏的组合。节奏与韵律既有区别,又关系紧密,相互依存。节奏产生韵律,韵律彰显节奏。韵律是节奏的升华,是依据美的规律组合而成的节奏。傈僳族服饰表现出来的美感来自其服装与佩饰的组合,源于色彩有规律、有节奏的搭配。傈僳族服饰节奏与韵律的美感主要表现为静态美学、动态美感和音乐性节奏三方面。

静态美学。服饰是具体的、客观的、可视化的物质形式,具体的图像语言是产生节奏韵律的媒介。构成视觉形式的节奏元素有很多,重复、层次等都是产生节奏的要素。傈僳族服饰用色十分讲究,以保山地区的花傈僳族来说,她们的服饰色彩崇尚“好五色”原则,腾冲地区花傈僳以红、黄、绿、蓝(黑)、白五色来装饰自己的服装,并且五色分别都有其民族文化的指代意义。这五色从头到脚重复出现在整套服装的各个部分,以妇女上身穿的五色拼布坎肩(或马甲)最为突出,五色使用面积也大。傈僳族妇女利用大小不等的有色方布组织成片,既考虑了色彩对比的和谐统一,又注重各块方布块的大小对比,产生出明快、跳跃的节奏美感。下身以五色飘带裙和五色拼布围腰与上身五色坎肩相呼应,另外也在袖口、裤脚等地方配以小面积的装饰图文,整套服装显得既靓丽,又独具风采。

动态节奏:节奏不仅是静态的视觉呈现,也是动态的生命展现。客观世界处处都充满着节奏变化,摆动的钟摆、跳动的心脏、奔驰的火车、春夏秋冬的更替、潮起潮落等等,自然界充满着运动变化的节奏。傈僳族服饰的美除了它的华丽,它的色彩、它的装饰语言、它的结构特征,更在于它穿在傈僳族人民身上所发出的“民族气味”,这种味道是任何视觉美感无法替代的,也是这种美感、这种意味使得傈僳族服饰文化更加厚重,意味深长。傈僳族服装的动感节奏主要体现在傈僳族人民在行走中从妇女圆盘帽周围垂挂的珠串有节奏的摆动,到她们随身携带的装饰物质在人体运动中对身体有节奏的拍打,处处都显示出一种有节奏的美感。怒江地区傈僳族妇女的百褶裙有节奏的摆动,在两腿的带动下前后摆动,像花儿一样随风摇曳,表现出富有动感的节奏韵律美。

音乐性节奏:服饰似乎与音乐没有关系,然而傈僳族服饰却处处表现出悦耳的和声。从色彩搭配来说,傈僳族服饰用色自由大胆,鲜艳、纯度高是傈僳族服装用色的特点。傈僳族是个善于色彩搭配的民族,红、黄、蓝、白、黑等色彩在傈僳族妇女手中像艺术家调色盘上的颜色一样,自由摆弄,却妙笔生辉。从服饰色彩的搭配上来说,可以不夸张的说,傈僳族妇女人人都是色彩艺术家。傈僳族服饰讲究统一,因此每套服装都有一个统一的色调,在统一色彩基调的基础上,有节奏的色线、色带和色面,在五彩缤纷的装饰物的映衬下,犹如美妙的音符发出令人舒畅的乐曲。如果说色彩是悦目的和声,需要视觉联想才能感受到音乐般的节律。那么傈僳族服饰的挂件便能达到一种悦耳的听觉享受。傈僳族服饰的装饰品十分丰富,从妇女帽檐上垂挂的料珠、银坠,到胸前悬挂的项链,腰间的铜铃、竹铃,裙摆上的挂件等装饰品,无不在人体运动中发出碰撞的声响,由于人体运动的节奏,各装饰物件也随身体产生有节奏碰撞,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尤其以傈僳族妇女腰间垂挂的铜铃、竹铃,更具特点。腾冲地区的傈僳族姑娘喜欢在腰间悬挂铜铃、竹铃,一般都以12只为准。竹铃和铜铃随着人行走运动,发出清脆响亮的悦耳声响。傈僳族服饰从视觉到听觉都给人一种音乐般的节奏美感,是一种悦目悦耳的艺术作品。

对比调和的艺术特征

对比,是在差异中显现,依据矛盾或相反的原理,把特征明显对立的事物组合在一起,形成鲜明强烈的对照,从而更加显现出各自的特征和内涵。对比可以产生明朗、肯定、强烈的视觉效果,造成强烈而深刻的视觉印象。黑格尔说:“有差别之物并不是一般的他物,而是与它正相反对的他物;这就是说,每一方只有在它与另一方的联系中才能获得它自己的(本质)规定”。[2]对比使物象的特征更明显,对比出生气。傈僳族服饰设计非常注意对比表现手法,黑与白、红与绿、大面积与小面积、繁复与简化、虚实对比等多种对比手法在傈僳族服装设计中处处可见。

1.色彩对比。色彩对比是艺术表现中最重要的手段之一,色彩对比表现为色相对比、明度对比、冷暖对比、纯度对比等。傈僳族服饰色彩鲜明,善于利用色彩对比,尤其以色相对比即原色对比见长。色相对比是色彩运用最原始、最基本的表现手法。约翰内斯•伊顿说:“色相对比是七种对比中的最简单一种。它对色彩视觉要求不高,因为它是由未经掺和的色彩以其最强烈的明亮度来表示。”[3]色相对比是人类早期用色的主要方法,原色对比利于表现人类原始和原本的情感,傈僳族在服装用色上用单纯的色彩表达他们丰富的情感。如前所说,傈僳族分为黑傈僳、白傈僳和花傈僳,即便是黑白傈僳族支系他们在色彩运用上也十分讲究。以怒江地区的黑傈僳为例,他们虽然以黑为美,但他们的服装并不是周身全黑,而是以黑色为主,配以白色、红色等局部装饰色彩,使整个服装特色鲜明,多变统一。黑傈僳族服装在黑色底色的基础上,在领口、袖口、围腰、裙摆等处用有色图案装点,在帽檐、胸前、腰带、等处配白色海巴,戴白色串珠等,整个服饰呈现黑白对比,黑色更加突出,白色更加纯正,显得朴素大方。

2.形状对比。形状是指物体边沿线相连封闭形成的图象,形状有规则的和不规则的。傈僳族服饰在形状对比中首先从服装的整体特征上呈现出方与圆的对比。众所周知,傈僳族男女都习惯戴帽子,而帽子的形状以圆形为多,帽子的尺寸都比较大,以大圆盘帽为突出特点。另外,傈僳族喜穿坎肩,从坎肩的平面造型来看,是方形。大裆裤的直筒式造型联接方形坎肩,使得整个服装形态整体上呈长方形特征。头上的大圆与身体的长方形形成特征明显的方与圆的图形对比。如果说傈僳族头帽象征着天,身体象征着地,那么正好形成天圆地方的哲学意味,象征着傈僳族人民头顶天,脚踏地的生命气息。傈僳族人民除了喜欢戴圆盘帽,在其服装的装饰物件中也喜欢圆形物件,以帽檐上的海巴来说是圆的,腰间戴的“依玛簇”是圆的,各种五色绒球璎珞是圆的。傈僳族服装的图形对比还表现在其服装拼接的布块上,傈僳族善于拼接,相传是傈僳族的男人们在外打仗,英雄得到的奖赏是各色布条,男人们将彩色布带寄回家,女人们依据布条特征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成为五彩军功装。在历史的演进中,傈僳族逐渐形成了以拼贴为美的审美文化。傈僳族将不同色彩、不同大小、不同面积的五色布条有节奏的拼合在一起,在强烈的对比中展现其独特的文化意蕴。

3.虚实对比。虚实是绘画术语,在服饰造型中似乎有点不着边际,但仔细分析,服装设计也属于造型艺术,而且少数民族服饰以图案、色彩、装饰有别于汉装,其服装装饰图案的设计中虚实运用中要比汉族复杂得多。少数民族服装造型以“繁”、“多”见长,如何在繁、多的造型语境中体现繁而不乱的美感,虚实处理得当显得十分必要。傈僳族服装制作的虚实处理表现在服装的图案设计上,图案设计讲究留白。傈僳族服装多在领口、袖口、裤脚、裙边刺绣相关象征民族图腾或者反映民族审美追求的图案,这些图案一般都以小面积出现,与整套服装对比,我们发现有大面积的服装无修饰,处于单色空白状态,这一留白行为,正是傈僳族服装设计中利用虚实表现手法的反映。傈僳族在服装制作中将仅有的刺绣图案描绘在似乎不重要的边角地区,而正是这种有意的“虚”,却成就了它真正“实”的民族内涵。傈僳族对服装边角的处理,不仅在服装中起着点缀作用,美化服装,也反映着傈僳族人民的智慧,因为边角地区往往是最容易破损的地方,通过对边角进行装饰,通过刺绣能够对服装起加固作用,延长服装的使用时间。

对称与均衡的形式美感

对称与均衡的美学原则在傈僳族服饰制作中被广泛运用,从服装的造型样式、图案纹样,到服装的饰物装饰都表现出对称与均衡的美学原则。对称包括左右对称、上下对称等对称原则,对称均衡在装饰艺术中比较常见,对称均衡的图像,其形状、大小、距离、排列等方面基本一致,具有稳定、庄重和协调一致的美感。由于人体四肢本身就是对称的,按照人体工程学原理,为了符合人体结构,服装的裁制自然要按照对称的原则来制作。傈僳族服装造型样式虽然多样,但从服装整体结构裁制都符合左右、上下对称的原理。云南德宏的花傈僳族妇女服饰造型:头戴由红、黄、蓝、白、黑五色方布头帕,前额处缀满银缀链,后部垂挂红、绿、黄、蓝、白五色绒球。身穿连衣裙,上身外套五色对襟无领坎肩,腰系七色腰带,腰带上缀满贝壳。下身裙内套长裤,德宏傈僳族连衣裙与传统意义的连衣裙不一样。传统连衣裙,裙体部分是封闭的,但德宏傈僳族连衣裙却从腰部开口,也即下身是由两片布料维系在腰上。一片在前,一片在后对称排列。腰间系围腰,围腰垂至膝盖以下,短于裙体长度。裙体和围腰的设计极为统一,整体造型都是在黑色底部的基础上在底布左右两面用红白两色布块对称装饰,下摆处绣各色花边图案。德宏傈僳族服饰整体造型以对襟坎肩、开口裙、对称围腰等体现了对称与均衡的美学法则。在整套服装中红、黄、蓝、白、黑等色交替出现,配以领口、袖口、裙摆等处的花边,整体上给人以均衡合理的对比美感。在装饰物品上,饰品的串联方式依据对称的原则制作,如戴在傈僳族妇女脖子上的各色珠宝、玉石,它们是按照人体对称的比例来设计穿串的,左右两边的玛瑙、料珠、珊瑚等着数量、大小、间隔距离等方面都呈对称排列,体现出均衡统一的形式美。虽然傈僳族服饰式样众多,但总体上在不自觉中依据形式美的法则,呈现出稳重、均衡的民族特色。

民族服饰是民族文化的一面镜子,折射出多样的民族文化。民族服饰依据华丽的视觉语言,依照一定的美学原则,诉说着民族历史,反映着民族审美习惯。傈僳族服饰以其民族独特的审美思维,反映了傈僳族人民自由达观、天人合一的美学意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