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当代文学论文
1999年首届新概念作文大赛中,韩寒以一篇《杯中窥人》拿下一等奖,从而在众多参赛者中脱颖而出;2000年,《三重门》首印3万册3天内售罄,目前正版印数已经超过200万册;2006年,被陈村称为“自有汉语以后最大规模的一次骂人”的“韩白之争”开战,并以白烨、陆天明陆川父子以及高晓松等人相继关闭个人博客为终结;2010年,韩寒入选美国《时代周刊》,成为“全球最具影响力100人”……作为“80后”文学的领军人物之一,韩寒一直处于文艺界的风口浪尖之上,其个人成长史也成了撩动众多网民、媒体以及大众舆论的“韩寒现象”。“80后”文学在传统文坛眼中——正如白烨曾经对“80后”文学所下过的定义一样——根本算不上“文学写作”,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文学的“票友写作”。这也体现了一个现实:“80后”青春文学在取得商业化巨大成功的同时,却处于一种备受各方指摘的尴尬境地。
一、新世纪文学中的“新性情写作”张未民在解读“80后”文学写作倾向的时候,称现在是一个“写作”的时代,并将“80后”这些处于全新文化与消费背景下强调自由表达与自我表现的习作称为“新性情写作”。【1】
现在的青年一代以迎合同龄人口味的类型化写作,裹挟大量感情色彩的文字构成了新的审美空间,以“新概念作文”与网络作为宣泄口,造就了关于“青春写作”的文学运动。韩寒早期的创作《三重门》便是个中翘楚,被曹文轩称为“80后”文学“步入纯正文学”的开始。张丽军在《韩寒论》中认为,“《三重门》与郁达夫的《沉沦》一样,也是一部带有某种自传性质的‘自叙体小说’”。与郁达夫不同的是,韩寒的作品中没有国家、民族等历史深度意识,也没有国家危难时的苦难体验与找不到出路的精神苦闷。【2】
在《三重门》中,韩寒以林雨翔这一带有某种自传色彩的人物形象,表达了新时代青年的苦闷、焦虑与压抑。
故事中的中学生面临着升学的压力,感受着情感萌芽的纠结与苦闷,他们之间有关心帮助,有嫉妒攀比,每一个人物都是活生生的形象,就像当年在我们身边的人一样,就像当年我们所感受的外部世界一样。从作品的字里行间,处处可见韩寒自己的影子,展现着新时代背景下青少年强烈的主观感情与深切的生命体验。韩寒在其作品《韩寒五年文集》中提到,“尽管情节不曲折,但小说里的人物生存着,活着,这就是生活。我会用全中国所有的Teenager(这个词不好表达,中文难以形容),至少是出版过书的Teenager(13—19岁青少年)里最精彩的文笔来描写这些人怎么活着。”【3】
正是因为这种对独特生命体验的书写引起了很多年轻人的共鸣。
韩寒以“公开反抗现行教育制度”而闻名,在他的作品中,也较多地反映出了当代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学校越来越严重的应试教育将升学的负担放在孩子的肩上,让孩子们处于巨大的烦恼与焦躁当中。而且,作品对教师形象的表现也大大颠覆了人们心中“高尚的心灵导师”的形象。比如马德保是一个半路出家的语文教师,仅凭着几篇“打工文学”便被请来当中学老师,以为学生语文知识少而不认真备课,上课时全程抄写讲义;梅萱是林雨翔的高中老师,经常跟学生们说“你们这次又要丢脸了”,欣赏的作文是头大尾大,中间小而精短,仿佛是在挑“好的三围”。在应试教育中,作文写作是一种陈旧的话语体系思维范式,韩寒认为是“不能说真话”。这种作文中的“谎话”不仅束缚了孩子们的想象力和审美感知,而且助长了虚伪双重人格。
这种以表现青少年对成人世界的叛逆与反抗的写作行为获得了同龄人的情感认同,并以其市场的成功与社会的认同获得了同龄人更深层次的身份认同。
二、文学“新生代”的内在矛盾
作为“80后”领军人物的韩寒一向以独立、反叛的个性思想与尖锐棱角而著称。但是这种反叛的个性内在也呈现出一种矛盾。《三重门》出版不久,也就是在韩寒还在上高二的时候,他就选择了退学,并因此在社会上引起轩然大波。韩寒被贴上“敢于公开反抗现行教育制度”的标签,成为了当时很多在学习中压抑与沉闷的中学生的偶像。10年之后,韩寒接受凤凰网的专访讲述自己当年退学的经历时,说到自己当时被很多中学生所羡慕的“反抗的自信”,其实是一种被逼出来的自信,他自己也经历了相当长一段不知前路何方的迷惘。作家出版社的袁敏曾经是《三重门》的责任编辑,在该书再版的时候写了一篇文章《我编<三重门>的前前后后》,其中提到当时的韩寒在谈到北京大学时流露出了憧憬与向往之情。但是面对复旦大学“旁听生”的资格,韩寒选择了放弃。直至今日,韩寒的博客访问量数亿【4】,被称作是“80后”的意见领袖,他的言论在体现其不盲从、不流俗的独立思想同时,一定程度上也存在着哗众取宠的倾向。
这正如今天的“80后”大部分青春文学所表现出的那样,他们一方面标榜自己的独立个性,声称自己的“天才”不需要别人来承认;另一方面却无法安于面对外界包括传统文坛的指摘,甚至以过激的言语进行回应。“80后”书写的青春文学的确存在着“格局太小”的特征,并且在与市场的合谋中使文学表现出神经萎缩的趋向。一些“80后”作家写作经验不是来自于文化的传统积累,而是借助现代网络带来的便利,有些甚至直接从日本动漫等虚拟世界中索取资源。郭敬明拥有多部长居畅销排行榜的作品,却也一直无法从“抄袭”的旋涡中脱身。在内容上,以校园友谊与爱情表现自我浓郁的个人体验,有时却表现为一种哗众取宠的造作,并且过窄的体裁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较高的自我重复率;在文本上,叙事模式比较单一,套用经典模式成为众多“80后”作家的写作方式;结构艺术上也欠成熟,常常表现为缺乏严密的逻辑和驾驭整篇的能力。此外,语言意义的形象化特征也日趋明显,身体结构或者污秽语言也越来越多地出现在文学作品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