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音乐
音乐艺术发展至今,无论是音乐的形式,如节奏、音色、音程等,还是音乐的组织手段旋律、和声、复调、配器,都获得了比以往任何时期都更为丰富的表现手法。人们对于它们的使用是突破以往的音乐形式、组织规则,追求的是一种大胆、新奇,极具个性化的音乐技法。如新音色的追求,将常规乐器进行改装,或是将自然界的物质(比如石头、水等)直接引入到音乐作品中;节拍不再遵循以往的常规规律;旋律不再追求优美性、线条性;和声不注重其功能性而注重其色彩性;配器不再追求乐器之间的和谐,而注重个别乐器的极限音高等。这些新的音乐手法将音乐艺术带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的历史阶段,同时也让我们不得不再次审视音乐艺术自身所具有的独特性,这对于完善音乐基础理论,以及指导现代音乐的创作和给予现代音乐以正确的评价,都是十分有意义的。
现代音乐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它的“反传统性”,可以说现代音乐的创作理念,是在最大限度上考验着人们的审美心理承受力。对于现代音乐语汇的丰富,现代音乐独特的创作理念,以及音乐思维方式,我们无可厚非,但是在这些“新颖”音乐思维模式中,音乐材料的本质属性也被这些“新颖”所替代,让现代音乐无论是创作,还是欣赏都走入了一个“误区”(现代音乐作品已经不是用来“听”的,而是“看”的或是“想”的)和“盲区”(欣赏者面对现代音乐作品的茫然与困惑,该如何去理解现代音乐作品)。音乐的和声语汇、旋律风格、复调写作、调式调性等,都在随着历史的发展而变化,这是一个必然的规律,但是对于音乐所具有的本质特征,这些关键的要素却不能改变,这些特质可以说是音乐艺术所独有,一旦忽略或失去,那么音乐艺术存在的价值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们用音乐材料所具有的基本属性,来看看“现代音乐大师”约翰•凯奇的作品,会发现他的作品是不能被定义成音乐作品的,而称之为“声音行为艺术”更为恰当。因为在凯奇的作品中,他多引用的“声音”大多是“自然声音”(如水、石头、压汁机等),“语言声音”(人们的说话声),这些作为现代音乐素材进入音乐作品是可以的,但是关键在于音乐材料的基本属性———“语义性”上,凯奇的音乐作品让人们获得的不是审美基础环节的情感体验的感性环节,而是凯奇本人的创作动机、理念等理性思维。可是在这些“新奇”的想法中,凯奇本人有时都处于模糊状态中,如在《变化的音乐》中,约翰•凯奇以抛硬币的方式来决定作品的创作与演奏,在这当中他至少抛了上万次的硬币,而当时担任演奏的大卫•图德实在是无所适从,但仍不遗余力地向凯奇的思路靠拢。而事后,凯奇也说:“这是一个十分艰难的过程,他实在迷惑的不得了。”
[1](45)如果“作曲家”都不知道自己在创作什么,那么他如何向欣赏者们传达作品的情感色彩,甚至于更深层的思想内涵呢?还有著名的旅美音乐家谭盾创作的部分音乐作品,如《死与火》(和画家保罗•克利的对话)、《九歌》《乐队剧场Re》等为例,这些音乐作品在创作思维上是沿着西方后现代的音乐思维而做,并得到凯奇的大加赞赏。而中国的音乐界则褒贬不一,并引起一些权威音乐人士的批评,中央音乐学院蔡仲德教授在听了谭盾的音乐会就指出:“谭盾音乐会的每部作品和其他作品没有给我以美感,不可理解、不可感受。”[2](20)至于有的后现代“音乐作品”,如:以股票行情表的升降来决定旋律的高低(希格林),以昆虫的爬行状况决定音高与强弱(杨内)之类的作品,《为带有钢琴家的钢琴而作的作品》(莫兰,“钢琴家上台,直接走向大钢琴。他爬到钢琴里面,坐在琴弦上面。钢琴来演奏他”)……之类,从表面来看它应用了一些音乐的表现手段,可是从音乐材料的基本属性上来说,这类作品,不具备“声音”所要求的基本属性,也许有人会说这些作品虽然奇特,但是它们有非物质性、二度创作性,但是它们缺失了最重要的一个属性———语义性,音乐材料的“语义性”对于音乐艺术而言,它的特殊性首先在于它和人们情感运动的“似原型”上,其次是对于人们情感直接而又迅速的“说明”上,这一点是其他“视觉艺术”做不到的,因为它们都需要一个理性的思维后才能获得作品中所包含的情感色彩,即使有些艺术的基本材料能迅速给人一定的情感影响,如绘画色彩艳丽的红,会给人喜庆之感,但是它确无法像音乐能给予人们普遍而又广泛的情绪影响,并且总是这样直接而又准确,古语说“为乐不可为伪也”,一段明亮活泼的音乐会以它的“语义性”让人迅速地感受到乐曲所要说明的“轻松、愉快”,不会有歧义,而艳丽的红却有时也会人感觉很"血腥"的情感色彩体验,让人觉得不安。
我们纵观西方现代音乐创作技法,从勋伯格的“十二音体系”到微分音乐、噪音音乐、偶然音乐、新音色、点描音乐……,作曲的手法层出不穷、花样繁多。但是,西方音乐界却还在感叹音乐的创作已经走到了尽头。而这种感叹的原因,正是由于现代音乐在创作过程中忽略甚至摒弃了音乐材料所具有的基本要素,而导致的严重问题———音乐艺术发展到现在,它好像不是为听而存在,作曲家有一个别出心裁的主意或是一个深刻的思想,似乎就等于作品已经成功了。“当作曲家把自己的哲学立场、全新的艺术观说得头头是道时,听众的耳朵似乎已经是多余的了。当耳朵不再是音乐的检察官时,音乐创作的世界也就成了聪明头脑的竞技场。”[3](42)如果音乐材料“声音”的基本属性———非物质性、二度创作性,以及最能体现音乐特质的语义性被丢弃时,当音乐的基本材料似乎可以不再是“声音”时,“文字”、“思维”似乎都可以替代它的时候,那么是否只要是一个头脑灵活的人就可以成为一个音乐家呢?而且会使得经过专业训练的音乐家也自叹不如呢?是否音乐应该也就是视觉艺术或是哲学的隶属者呢,如果是这样,那么音乐艺术将走向何处?[3](43)综观后现代音乐众多的音乐流派,我们看到从偶然音乐、简约派、新即物主义、具体音乐……这些形式多样、观念各异的后现代音乐中,真正优秀具有可听性、耐听性的音乐作品几乎很难出现。而它们都有一个相同点就是,忽略了音乐材料的基本属性而最终让音乐与其他艺术相混淆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