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10 | 外语翻译
异化和归化是翻译中两种不同的策略。1813年,德国古典哲学家Sc讨eiermaeher在他的Onthe残fferen:Methe刁sofTranslating一文中最早对这两种翻译策略做出界定:翻译的途径“只有两种:一种是尽可能让作者安居不动,引导读者去接近作者;另一种是尽可能让读者安居不动,而引导作者去接近读者(段hleiermaeher,1813见5.Rainer&B.John,1992)”在这里,他并没有给定两者明确的概念名称。
一直到1995年,美国翻译家L.Venuti在其TheTranslator’Slnvisibility一书中,将第一种方法称作“异化法”(foreignizingmeth记),将第二种方法称作“归化法”(domesticati昭method)(venuti,1995见孙致礼,2001)。简言之,异化法和归化法的区别在于:前者要求译者最大限度地保留原语的“异质因素”,也就是“洋味”(foreignness),—原文的结构、表达方式和语言风格;而后者则要求译者最大限度地使译文符合译人语的句法结构、表达方式和语言风格,以降低“异质因素”对译文读者的理解造成的障碍。
“异质因素”要不要保留,一直是饱受争议的话题。一个多世纪以来,在“宁顺而不信”的倡导下,中国的文学翻译都是以归化法为主;在翻译过程中都力求西文汉化,汉语西化。钱钟书在《林纤的翻译》中,把“化境”视为文学翻译的最高理想,“把作品从一国文字转变成另一国文字,既能不因语文习惯的差异而露出生硬拗口的痕迹,又能完全保存原作的风味,那就算得人于‘化境’……译本对原作应该忠实得以至于读起来不像译本,因为作品在原文里决不会读起来像翻译出的东西。”(钱钟书,1985见萧安溥,2002)钱钟书所讲的“化境”就是我们所说的归化。然而在谈到翻译的问题时,普迅先生曾说:“动笔之前,就先得解决一个问题:‘蝎力使它归化,还是尽量保存洋味呢?……它必须有异国情调,……其实世界也不会有完全归化的译文,倘有,就是貌合神离,从严辨别起来,也算不得翻译。凡是翻译,它必须兼顾着两面,一当然力求其易解,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鲁迅1985见萧安溥,2002)很明显,鲁迅是赞成异化的。
关于归化与异化,从古至今,众说纷纭。本文将从文学的三个方面文学性、语言形式和文化因素讨论其与文学翻译的关系,借以说明异化翻译在文学翻译中的重要性。
一、文学性与文学翻译
文学是语言的艺术,不同于一般的非文学作品(如科技文章),它具有审美的功能。文学语言的作用并不仅仅是传递信息的手段,它更多地是为了取得某种修辞美学效果,即是为了使语言表达更形象、生动,给人一种美的感受,以加强语言的表达效果,它本身就是文学或艺术审美的目的。
换言之,文学的文学性(literari~)就在于语言本身。这里我们要谈到的语言形式,不是指抽象意义上的语言,而是指文学作品中语言的体裁、结构、形象描写和修辞手法等。
Fowler指出,文学是对语言的“一种创造性运用”和“对陈规旧习的抵抗”。艺术的目的是传递事物被感知而不是被了解时的感觉。艺术的技巧就是要使事物“陌生化”(defamiliarization),使形式变得难解,加大感知的难度。感知的过程就是审美本。艺术的技巧就是对事物的艺术性进行体验的一种方式。(Fowler,1986见王东风,2001)R.Jakobson指出,“文学研究的目的不是文学,而是‘文学性’,即使一部特定的作品成为文学作品的东西。”(Abrams,1998见王东风,2001)这种东西,也就是语言形式本身。
如果说翻译是艺术,笔者以为翻译的艺术性在于在传达原文精神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重现原作的艺术性,即语言形式的美;而不是打着“艺术”的幌子,与原文竞争,对原文进行所谓的“再创作”。后者势必造成重“意”轻“形”,丢掉了“形”的翻译,还能称其为文学翻译吗?这种“形”,正是给译文读者带来“洋味”(foreignness),异国情调的东西。异化翻译与归化翻译的重要分歧就在于“形”与“意”的取舍上。
文学的文学性决定了其内容与形式的不可分。归化式翻译无疑有悖于文学的这种特质。归化式翻译认为翻译需要忠实的是原作的内容,内容与形式是可分的,因此可以用译语中透明的,一目了然的,简单化的表达方式来取代原文中的“洋味”。异质因素的存在,也才使文学翻译成其为文学翻译。
内容的美并不是真正的美。翻译美学认为,判断原文是否具有审美价值要看其是否具有审美构成〔aestheticconstituents),即构成原文特色的美学要素。美学要素按其性质可以分为两类:第一类是美学表象要素,即原文语言形式上的美,这种美是物质存在的形态美;第二类是非表象要素,这种美是非物质形态的,在美学上称为“非定量模糊集合”(no明uantitativeobseurecollectinn)(刘毖庆,1986见杨自俭刘学云,1999)。这种标准也可以用来评价一篇译文审美价值。暂且撇开非表象因素不谈,归化式翻译抛弃的正是美学要素构成的一个重要部分。异化式翻译正是体现形与意的统一的翻译策略,它能够有效地传达原文的文学性和美。在遵循译文语言的全民规范前提下,最大程度地表现原语的风采,这不仅有利于“输人新的内容”,也有利于输人“新的表现法”(鲁迅,1931见萧安溥,2002)。“五四”后的十五六年间,正是在鲁迅、瞿秋白等人的倡导下,不少从事文学艺术的工作者有意识地引进西方语言的句法结构,克服了汉语的词汇贫乏和句式单调的弊病,才使白话文最终发展成熟,也才给中国带来了自由诗、散文诗、短篇小说等新的文学体裁。由此,汉语的表达能力人大提高,人们的思维也得到了拓展。这些作用都是归化式翻译望尘莫及的。归化式翻译旨在取其内容,而将形式作为可有可无的外壳加以抛弃,其实质是“帝国主义式的归化”(Venuti,见王东风,2001)。它使读者处于一种被动的接受地位,这种艺术上的不劳而获必然使他们得不到原语文学审美的体验。任何一个译文读者,在抱有阅读翻译文学的时候,都有着不同于本土文学的审美期待,而这种审美期待就是构筑在异质因素之上的。归化无疑是有悖于译文读者的审美期待的,它只会使读者墨守成规,止步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