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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的散文化与片段化

2021-4-10 | 电影电视

 

散文化电影是一种特殊的电影类型。戏剧化电影以故事情节的曲折性和矛盾冲突的激烈性为审美追求,细节处理、人物塑造、抒情话语等艺术要素相对弱化。而散文化电影不依赖于故事情节,而是注重情景交融的韵味和意境,其主要特征是:叙事话语的非紧凑性和故事情节的非严整性。当代电影领域中,戏剧化电影无疑居于主流地位,但散文化电影是必要的审美补充。新中国成立前,我国有《小城之春》《十字街头》《马路天使》《松花江上》等出色的散文化电影。新时期涌现出一大批优秀的作品,对电影艺术发展起到巨大的推动作用。如早期有《董存瑞》《早春二月》《枯木逢春》等;20世纪80年代有《沙鸥》《巴山夜雨》《小街》《城南旧事》《边城》《乡音》《乡情》《青春祭》《黄土地》等;90年代有《我的父亲母亲》《心香》《那山那人那狗》等。最近十年来,《诺玛的十七岁》(2002)、《生活秀》(2002)、《天上的恋人》(2003)、《周渔的火车》(2003)、《暖》(2004)等影片,延续着这类电影优良的美学传统。当代散文化电影拥有许多优秀的艺术特质,值得深入研究,本文试图探析其独特的叙事结构。

 

散列式:封闭结构的颠覆与重构一个世纪来,散文化电影总在戏剧化电影的夹缝中顽强发展。30年代,前苏联电影出现“散文化”倾向,如《迎展计划》《夏伯阳》《列宁在十月》等影片。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欧洲电影在好莱坞繁华背景下异军突起,意大利出现“散文化电影”,用散文式话语再现平淡真实的生活,打破了一般电影开端、发展、高潮、结局的“四幕化”戏剧模式。此后,美国、法国等地陆续兴起“真实电影”“新浪潮”等运动,推动散文化电影不断前进,但数量和影响都明显不够,戏剧化电影的统治地位不容动摇。究其原因,是受众对戏剧化电影叙事结构的习惯式认同。因为这类电影将生活中的矛盾转化成戏剧叙事系统内的冲突,随着对立的激烈化,冲突不断升级,“剧情结构是线性发展的,强调事件之间的因果关系,由于类型的冲突和其解决方式是观众可预期的,因此那些老练观众的注意力往往会从故事、从不断地问‘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转移到叙事技巧及冲突所呈现的对抗的价值体系本身”①。然而,在散文化电影中,这种“封闭式”的线性结构被艺术化地改造了。

 

散文化电影经常“碎化”线性叙事结构。散文是抒情性文体,贵在“形散”,多数时候没有贯穿全文的故事情节,这是散文最突出的外形审美特征,也是散文区别小说、戏剧等叙事性文体最明显的特征。散文化电影的称谓借用于散文,是指电影结构方式也贵在“形散”,其情节是“割裂”的,其线索是“内聚”的。如《城南旧事》叙述了林英子童年三件“离别”之事:第一件是朋友的离去。

 

英子结交的朋友秀贞,她爱人被警察抓走,自己与离散6年的女儿相遇,一起寻找孩子父亲,结果母女俩惨死火车轮下;第二件是“好人”的离去。厚嘴唇年青人是她眼中的“好人”,他为了供弟弟上学,偷小铜佛被警察抓走,从此消失在英子的视野中;第三件是亲人的离去。英子九岁那年,奶妈宋妈的儿子淹死,女儿被丈夫卖给别人,后来英子的爸爸因肺病去世,宋妈离开了她家,一时间亲人们纷纷离她而去。从时间层面看,这三件事情是支离破碎的,事件之间的连贯性不强,类似于《记童年的二三事》的散文题目。从另一个角度看,这种结构的实质是将童年往事“碎片化”,然后提取三则事件进行细致的描绘与烘染,以达到刻画人物和抒发感情的目的。又如《爱情麻辣烫》讲述了一对青年男女结婚前的几件琐事:拜见女方父母、布置新居、购买婚戒、领取结婚证、拍婚纱照等,这几个片段显然是准备结婚时的几件代表性事情,是相对独立的生活画面,“断裂性”很强。同时这部影片存在“二重片段化”现象,讲述上述五件事情过程中,分别插入五段情节上毫无关联的爱情小故事,类似“插叙”的文学手法,加重了影片的散文化色彩。当然,影片通过中学生的朦胧与幻想、老年人的平静与厮守、新婚者的失鲜与坚守、中年人的疑惑与责任、青年人的热恋与憧憬等五段爱情婚姻短剧,试图演绎不同年龄段的爱情故事,展现了当代城市人多维度的爱情生活。众多爱情的片段组合一起,犹如“麻辣烫”火锅一样,散文味道十分厚重。散文式电影大多“淡化”处理矛盾冲突。这类电影不以跌宕起伏的冲突取胜,而是通过唯美平淡的生活画面,委婉地诉说真情实感。“散文式电影冲突的运动方式和特质比起情节性电影已在内涵和外延上发生了变化,它使事物间的外部冲突淡化了,不像戏剧式结构那样追求冲突的‘激化’、节奏较快,而是强调冲突的‘渐变’、节奏较慢。”②

 

国外这种电影很多,如美国影片《鸽子号》情节非常简单,描写乘坐游艇周游地球的男青年,旅途中发生的爱情故事。“影片既没有紧张的冲突,亦没有曲折的情节,容量不大,人物也少得惊人。它以大海和小游艇以及游艇停靠的几个港口为背景,充分发挥散文化电影富于纪实和真切自然的长处。”③

 

中国当代电影中,这种淡化矛盾冲突的电影也很多。如《那山那人那狗》描述了湘西一对邮递员父子在邮路上的艰辛,虽然影片存在一定的叙事线索,即青年邮递员第一次邮途中的见闻,但是情节的片段化色彩很浓厚。更重要的是,父子两代邮差之间的文化差异和矛盾冲突,总在舒缓平和的气氛中得以化解。《我的父亲母亲》也是如此,张艺谋说原本可让故事情节更复杂,可让矛盾冲突更激烈,使亲情纠葛达到撕心裂肺的地步。但是,为了将重点笔墨放在渲染感情,“用减法拍这部电影,也就是尽量剪掉常在通俗剧、情节剧当中,应当渲染加强的部分,尽可能用一种感觉和感情来灌注画面,来浸染细节。

 

这与我以前拍的其他电影都不一样,可能这个电影在情节上是非常淡的,但是我相信观众通过看,通过感受,在感情上发生共鸣”④。可见,淡化情节的目的就是为了强化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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