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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汉画像石人物造型的处理方式

2021-4-9 | 造型艺术论文

一、汉画像石中的人物造型艺术特色

汉画像在表现形式上带有“装饰性”,却不等同于一般的装饰,它非常注重塑造物象外形,即整体形态的外轮廓。在整体造型中,形象简练概括而有气势;在面面相交之处强调结构线,从结构转折处入手,使对象更具形象感和力度,这种以线造“势”的处理手法,不仅加强了汉画的装饰意味,也使汉画中的形象本体具有节奏与韵律感。鲁迅有云:“唯汉人石刻,气魄深沉雄大。”一个“深沉雄大”,极为恰当地概括出了汉画像所有的气魄和美学特征,它包含着气势、力量、古拙,这就是汉代画像石的造型艺术特色,也是汉画像石中人物造型的艺术特色。

二、汉画像石中人物造型的艺术处理手法

1.丰富的想象力

丰富的想象力是汉画像石创造者首先要具备的品质。从汉画像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人物形象已完全不符合人体的比例和结构,而秦兵马俑人物形象的高度写实亦足以证明秦代或更早的人们早已对人体特征了如指掌。以此可以推断,汉画像中的不符合人体比例的人物形象是创作者对现实人物的再创造,并且这种创造也是有根基的。象由心生,这富有中国传统特色的造型形式意味,需要丰富的想象力。汉画像石的整体布局构成足以让我们领略大汉先民丰富的想象力。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藏《比武图》画像石,上下共分为三层,最底层刻画的是车马行图,骑马者应是参加比武的武士和随从观者,驾驭马的人物自信轻松,马匹也趾高气昂;中间层是武士们来到比武场相互寒暄的场面,体现了汉代人们之间的社会礼仪,彰显大汉风度;最上层是整个画面的高潮部分,即比武的过程,武者们舞剑弄枪,伸拳踢脚,动态夸张而动感十足,节奏分明。汉画像石是对现实的表现而非再现,是对现实进行了高度的意匠加工而非对生活的照抄,充分展现了大汉王朝自信而霸气的民族风度和浪漫气质。笔者认为,丰富的想象力使汉画像具有浪漫的气质,这不仅因为汉画像的创造者在人物形象动态特征上进行了高度的夸张,同时也因为在人物形象的表现形式和语言上运用了概括的几何化处理手法。

2.高度的夸张

夸张是徐州汉画像石艺术表现手法中的一个特色。汉代匠师们在写实的基础上大胆采用精简、夸张的手法以增强造型的艺术效果,使汉画整体画面的构成以及人物形象与动态极富运动感和韵律美。徐州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的动态特点是在现实的基础上进行了高度的夸张,这种夸张比现实更生动而具有力量,更能彰显大汉风采。汉画像的创作者们通过简约的轮廓和加长的衣袖,手臂和双腿的夸张动态营造出了生动活泼又极为和谐的六博场面。如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藏《六博、乐舞图》(局部、如图1),两人寄坐于凉亭之下,左边人物举手伸臂,热情豪放,客人俯首弯腰,仔细观察,仆人抱手中立,这一张一合一中立的艺术处理生动而传神地展现了汉人六博游戏的生动场景。对照图像,我们可以很直观地看出创作者对人物形象和动态的高度夸张。夸张是对自然物象的强化和延伸,能够收到使艺术形象的表现比自然形象更为强烈的效果。国画大师李可染曾说:“艺术应把现实中最重要的拿过来,强调表现,夸张是在感情上给人以最大的满足,艺术表现爱与憎,要充分表现感情就要夸张。实际上只有夸张才是艺术上最真实的,只有真实的夸张才有感人的魅力。”“艺术要抓住事物的本质特征,狠狠地表现,重重地表现,强调地表现。”李可染的看法和法国著名艺术理论家丹纳关于再现艺术的特征论不谋而合。徐州汉画像石中的人物形象很多都采用了这种方法,从而使人物形象千姿百态、栩栩如生。

3.概括的几何形

汉画像石是刻于石上的浮雕、浅浮雕、线刻,比如人物的五官衣着会运用一些线条勾刻,但整体上就是一个人物的外形,这外形静中有动,动中有静,犹如太极阴阳鱼,生生不息。笔者以为,汉画像所具有的深沉雄大的气象正是通过这种整体的外形所呈现的不规则的几何形的图像所体现的,可以说,汉画像是一种图形的艺术。徐州汉画像石艺术馆藏的《会客图》,画面中的主体图像猛一看就是两个不规则的几何形状,这是对跽坐抱手的两个人的形象化处理。仔细分析,我们可以看出这两个人物的形态,有方圆的丰富变化。看左边人物头上部的方与下部的圆,双臂抱手形成的圆与下身的方,身体正形上的方圆与负形所呈现的圆方,都是一种形象的对比。笔者认为,这种方中寓圆、圆中带方以及整体剪影似的外形,正是汉画像石呈现出深沉博大气象的原因所在。在整体外形的基础上,形的内部又分割成许多不同但又有一定秩序的几何形状,不同的形状有面和线刻的区分,使整个图像既有大的整体外形又有构成不同的内形,这就使观看者既能看到大的气象又能细品内部的别具意味的线面构成的形式语言。这种艺术的整体处理手法令人叹为观止。细部形式语言的设计与经营也别具意味,这在某一方面也是很多现当代画家苦苦追求的个性化形式语言。

三、汉画像石中的人物造型对当代人物画创作的启示

汉画像石沉雄博大的气象是朝气蓬勃、开拓进取的大汉时代精神在造型艺术中的自然流露,是通过采用的具有张力的艺术形式体现的。到了魏晋时期,由于受玄学影响,艺术创作更加注重对“神”与“韵”的把握。魏晋之后,仅唐代继承了汉代的刚性艺术精神,在艺术形式和气象上带有汉代的风采。唐代以后,人们对魏晋的柔性艺术精神强调有加,使得宋、元、明、清上千年来中国艺术的气象趋于萎靡。文人思想的盛行形成“出世”的风气,而这种“出世”的艺术观念对中国艺术的健康发展是极为不利的,它缺乏的正是对刚性汉代造型艺术精神的发掘、继承与弘扬。宗白华先生认为:“一个民族的盛衰存亡,都系于那个民族有无‘自信力’。无论诗歌、小说、音乐、绘画、雕刻,都可以左右民族思想的。”是的,一个民族的“自信力”需要具有“自信力”艺术的熏陶,这种“自信力”产生的根本是“人”的因素。当今世界具有开放性、包容性等特点,文化发展呈现多元化格局。作为当代的艺术家必须关注当代,有“当今感”、“存在感”,有刘邦吟“大风起兮云飞扬”的豪迈气概,方能彰显自信。

中国人物画在当代绘画中占有重要的地位,不可取代。它对当今社会中的人的描绘不可能永远被自然和魏晋以来的“神韵说”所束缚。汉画像中人物形象的沉雄博大,它所体现的尚大尚全的包容精神、自强不息的奋斗精神、大气雄浑的浪漫气象正是中华民族精神的集中体现。汉画像石中丰富的想象力、高度的夸张以及概括的几何形等艺术手法值得我们思考和吸收。汉画像石艺术早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一部分,向传统学习,学习的正是汉代的这种民族精神、正大气象和艺术思想。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文化的复兴不得缺席。一个伟大的民族需要伟大的艺术,伟大的人物画需要汉人石刻深沉雄大的气魄。

本文作者:毕祥琨 单位:江苏师范大学美术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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