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人类学论文
一、古希腊时期“丑”
在古希腊时期,表现丑的艺术品是很难见到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希腊时期没有丑的形象。美杜莎在希腊神话中是丑的代表。她是戈尔戈三姐妹中的一个,无论谁看见美杜莎都会变成石头,作为生命的绝对否定者,美杜莎极其丑陋:铁爪、獠牙、龙鳞、蛇法。大英雄珀尔塞斯在智慧女神雅典娜的帮助下,利用铜牌映照出美杜莎,才砍掉她的脑袋。美杜莎死后她的头像留在雅典娜标志性的盾牌的中心,象征着雅典娜的战无不胜。事实上,美杜莎原来是个极美的姑娘。她周身上下无处不美,而最美的就是她的头发。后来在雅典娜的神庙遭到了海神涅普图努斯的奸污,因而受到了雅典娜的惩罚,把她的头发变成了丑恶的蛇。在美杜莎由美变丑的过程当中,雅典娜等诸神的蛮横无理起着重要的作用,这里隐喻的其实是美的绝对性。不符合神的意志的或伦理的则是丑的,即使是外表美的也会被变成丑陋的,而无辜的美杜莎则成了美统治下的神的世界的牺牲品。令人惊讶的是在极其崇尚美的古希腊,作为丑的象征的美杜莎却在“宙斯之盾”上占有一个显著的位置。在这里,丑的美杜莎已经实现了由丑到美的转化,凭借之物便是雅典娜和她那极富象征意义的盾牌。所以,从根本上来说,丑还是处于被遮蔽的状态,在神的光辉之下,丑与人性一样是被否定的。
丑与美一样,本身具有独立性,但是我们在描述丑的时候,通常会借助于美的经验来间接描述丑。正像歌德在《浮士德》中说的:虽然“美与丑从来不曾协调”,但是却又“挽着手儿在芳草地上逍遥”。美与丑是相对而言的,并不等于说美与丑只具有相对性,即美与丑没有固定的标准。在美学史上却错将美与丑相比较而存在,似乎美与丑存在着转化。譬如老子有言:“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天下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矣。”但不可忽视的是老子所说的美与善分不开,丑与恶分不开。并且老子是在道德角度论述的美丑之间的转化,而这在美学意义上不一定行得通。
二、基督教时期的“丑”
在基督教时代,人被认为是丑的。这也是基于与美的比较中得出的结论。基督教中,上帝是绝对美的代表,作为全知、全善、全能的形而上的存在,只有上帝才是美的。教父奥古斯丁认为,人作为事物的管理者,被上帝赋予了自由意志,而丑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人破坏了的意志对上帝的背离。也就是说,远离上帝即是丑的,那如何接近上帝摆脱丑陋呢?答曰:放弃人的自由,全然的信仰和依附上帝。
《圣经•旧约》摩西在第九十篇的祷告无限的颂扬了上帝:你把他们冲掉就像一次洪水,他们就像一场梦,也就像草,早上长得很茂盛,晚上就被砍掉,干枯了。你一怒,我们就要毁灭;你一发雷霆,我们就要死亡。在中世纪的基督教中,人只能是作为上帝的附属品而存在。唯有如此,才能摆脱丑陋达到真正的美,但其代价便是放弃了属人的自由。在《圣经》创世纪中说上帝六天创造出世间万物。凡是由神创造的也由神维持其存在。就在对神的敬仰中,人类看到了自己的渺小和无力,因而是没有自由的。在我看来,这种对自由的让渡实际上并没有达到所谓的美,相反使人们丧失了美最重要的特性,那就是自由,在人的意义上来说,丑被潘多拉宝盒附身了。并且,在这个阶段丑所存在的意义只是为了衬托美的存在,以人的丑来衬托上帝的美,以地狱的存在来歌颂天堂的美好。这里的丑是第二顺位的存在,是被忽视和拒绝的。很明显与上帝相比,尘世与人作为丑的代表是不值得追求的,所以人们应该信奉主,转而追求上帝的荫庇和天堂的美好。
鲍桑葵在《美学史》中认为“作为特征的一个要素,丑被吸收到美之中,作为美的一个要素而存在,并引起了美或艺术的变异,而丑已不再是原来的丑了。”在这里,丑作为美的对立面而存在,似乎已经丧失了丑的本质,成了美的附属,亦如此时期人对神的虔诚一样。
三、近现代的“丑”
随着19世纪初浪漫运动的兴起,丑的地位变得越来越重要,达到了与审美相抗衡的地位,美失去了古典时期独尊的地位。丑的出现不仅是审美的内容,更重要的是,他首先是人的现实生活的写照。
波德莱尔1857年发表《恶之花》。开启了西方丑学的先声。恶之花即为丑恶之花,他的社会的阴暗面非常关注。波德莱尔对美的定义是:“忧郁才可以说是美的最光辉的伴侣”,“最完美的英雄美是撒旦。”在他看来,社会的病态和丑,取代了美的主导地位。而在哲学领域,现代西方哲学家萨特则认为人生是一场荒诞剧。叔本华是最早阐述丑感的哲学家,他描述的丑为,意志邪恶,生活苦无边际,无神可依继而把这种“丑”强化成一种悲苦意识的哲学。对于这种丑,尼采则提出用强力意志对整个欧洲传统文明进行价值重估,这样才能消解这种无意义所带给人性的丑陋之感。而萨特和加缪把丑和荒诞结合起来,强调存在与虚无的关系,在哲学家的眼里,世界和生命已经没有了现实的和谐的美,而是满目皆丑。包括后期的福柯对丑的揭示,是立足于西方文明的解析,这种揭示带有一种批判的意味。
在现代主义的艺术和哲学中,我们不能仅仅把之看成是消极颓废的。因为在这之中存在着一种力量,它制造着某种恐惧、冷酷、凶残,因为意志为了显示它的力量,为了表现自己,无情的摧毁了一切的反抗者,一切的不适于他的体系,在这之中体现着一种生命的喜悦和绽放。我更倾向于把这种对于丑的凸显当作是关于苦难的奔突,它给人一种增强的力量,一种生命力的昂扬,一种敢于正视内在的东西并使之显现出来的解放感。而这真正实现了波德莱尔所说的“丑恶之魅力在于使强者销魂。”
丑陋的东西为什么能具有这种力量呢?这种力量是一种非理性对理性的胜利,是一种打破常理和成规的勇气,使人更加坚定的认识到自身的不完善,并且对此不排斥,不逃避,而是承认和接受,但这并不是一味的接受,存在在着一种转化,而这种转化是与人相关的。
四、结语
丑的解放历史,实际上是人性的解放历史。人们正视丑的过程便是不断获得主体性和存在感的历程。在这个历程中,丑所带来的阵痛会使人更加意识到人之为人的本质。
本文作者:耿芳兵 单位:辽宁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