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佛教文化论文
唐朝是中国古代社会经济高度发达的朝代。经济的高度发达必然带动文化的输出,尤其是带有儒家文化色彩的佛教。日本吸取唐朝先进文化的主要途径是派遣遣唐使,遣唐使中留学僧人数又远远超过留学生。天宝十年(751)怛罗斯战役之后,大食控制了中亚,切断唐朝通西域的陆路交通,迫使唐朝致力经营海外诸国的海上交通,海路取代陆路成为中外经济文化交流的主要渠道,为福州海外交通的大发展创造空前有利的时机和条件。福州的海外交通和贸易快速发展,通商地区不断扩大。除“南线”国家增多外,也开通了“北线”,即朝鲜与日本。
初唐,福建尚属经济后进地区。武则天时,张循之《送泉州李使君之任》诗曰:“傍海皆荒服,分符重汉臣。云山百越路,市井十洲人。执玉来朝远,入贡还珠频。连年不见雪,到处即行春。”当时的泉州即今福州。诗中用“傍海皆荒服”来形容,从另一方面说明福州经济还比较落后。当时,福州在与朝鲜、日本佛教交流中扮演中转站的角色。唐初有“慧轮师者,新罗人也自本国出家,翘心圣迹。泛舶而陵闽越,涉步而届长安”;天宝三年(744),鉴真和尚第四次东渡日本,先期派人到福州置办粮船,准备由此出洋;贞元二十年(804),日本遣唐使藤原葛野麻吕、遣唐僧空海等人乘船漂流至福建长溪县赤岸镇海口,县长吏将其一行遣送福州,并且“到州,新除观察使兼刺史阎济美成分,具奏,且放廿三人入京”。
到了中唐特别是唐开元十三年(725),福州设置福建经略使之后,福建沿海地区的开发已取得很大成绩,社会经济相当繁荣,福州被称为“闽都都会,东南重镇”、“福建大藩也居民若是其众也”。正如1958年福州所发现唐元和八年(813)《球场山亭记》碑碑文所载“迩时廛?阗阗,货贸实繁”,表明当时福州城内诸货丰盛,对外贸易发达,市场繁华。有的学者认为唐代的福州已成为仅次于广州、扬州的第三大国际贸易港。据日本方面的记载:宣宗大中六年(852),唐朝商人钦良晖的商舶自日本肥前国值嘉岛扬帆归国,在海上航行六天,从福州闽江口的连江县登陆,随船而来的有日本僧人圆珍、丰智、闲静等人。圆珍等人在福州居留达6年之久,于大中十二年(858)搭乘唐商李延孝的船返回日本。
由于受唐武宗“灭佛”事件影响,地处东南沿海的福建也受到较大冲击,“鼓山僧徒逃窜皆尽”。直至846年唐武宗死后,福州的中外佛教交流才逐渐恢复,福州开元寺还被官方作接待各国来闽僧人之所。日籍僧人空海在福州期间,曾登临鼓山,访问华严寺,并留诗一首,题为《灵源深处离合诗》。诗曰:“蹬危人难纤,石??兽无升,烛暗迷前后,蜀人不得灯。”空海后来成为日本佛教真言宗(又称东密)的开山祖师。唐诗人马戴咏晋安:“宾府通兰棹,蛮僧接石梯。”说明当时的福州海外僧人云集,佛学交流兴盛;李洞也有句:“潮浮廉使宴,珠照岛僧归”,生动地描绘了每年当海外贸易船遣发之际,福建观察使排办筵席,犒设送行以及当海外贸易船返航时,各国僧人乘船接踵而至的动人场面,反映了唐时海外大舶频频直抵福州,进行经济文化交流的盛况。
五代时期,福建佛教发展进入高潮。虽发生周世宗灭佛事件,但福建不但不受影响,还获得大发展机会,成为南方各道内佛教最盛的地方之一。王审知自唐昭宗光化元年(898)十月为福建威武军节度使,政治上,他“宁为开门节度使,不做闭门天子”;经济上,他重视贸易,为“招来海中蛮夷商贾,资用以饶”,开凿黄崎海道,设甘棠港,与高丽、日本东南亚诸国贸易;思想文化上,他大力推崇佛教,巩固王闽政权的统治。主要体现在:宋初,宋太祖采取“重文轻武”的国策,许多有作为的南士被委以重用。这些南士多生活在商品经济比较发达的地方,对商品经济耳濡目染,加之宋代没有受外来入侵的危险,对外开放寻求海上交通,扩大经济发展,增加财政收入,是必然的选择。宋朝廷规定:“闽、广舶务监官抽买乳香每及一百万两,转一官,又招商入蕃兴贩,舟还在罢任后,亦依此推赏。”由于造船业和航海技术的提高,此时福州已成为豪华的都会。《高丽史》记载,北宋真宗天禧三年(1019),有福州商人虞?等100人到高丽进行贸易;北宋仁宗时“福州商客陈文佑”等从事中日贸易。苏轼曾说:“福建一路,以海商为业。”曾任福州太守的蔡襄《荔枝谱》中记道:“舟行新罗、日本、琉球、大食之属。”宋元时期,福州是“百货随潮船入市,万家沽酒户垂帘”的重要贸易港口城市。贸易的兴盛、人员的频繁往来,带动佛教的交流。福建佛教之盛冠于全国。寺院之多、僧众之多、佛教著作出版之多,都在全国名列前茅。“寺观所在不同,湖南不如江西,江西不如两浙,两浙不如闽中。”主要体现在:
一、“崇宁藏”和“毗卢藏”的雕造和外传
佛教自传入中国之后,逐渐汉化为中国传统思想文化的一部分。佛教典籍的翻译、编辑、抄写、雕版、印造、收赎、供养以及寄托其中的精神企盼,也成为中国古代社会生活的重要内容。北宋末年朝廷放开印书之禁,民间与官府盛行印书。四川、浙江、福建是宋以来的三大刻书中心,福建路的雕版印刷业规模位于全国前列。福建除建阳外,福州也是重要的刻书中心。福州的东禅寺等觉禅院和开元寺先后开雕了大藏经“崇宁藏”和“毗卢藏”,创始了民间自发雕造大藏经的活动,并对日本佛教有重大影响。
从北宋神宗元丰年开始,东禅寺等觉禅院发起劝募,成就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由一个寺院筹资雕造的大藏经。此藏开始只称“大藏经”,后因以藏进献徽宗皇帝祝延圣寿,于崇宁二年(1103)奉敕,赐名“崇宁万寿大藏”。后又因其所在地名和寺名被称为“福州东禅寺大藏”,或“东禅寺万寿大藏”,当今简称“崇宁藏”。“崇宁藏”经本流传于世界各地,以日本为最多。宋政和二年(1112)“崇宁藏”雕造初成,同县的开元寺也已经开始雕造另一部大藏经,并命名为“毗卢大藏经”,同样原因称之为“福州开元寺大藏”,或合称为“福州开元寺毗卢大藏”,今称“毗卢藏”。“毗卢藏”的全藏,国内已不存,海外亦闻无藏。根据叶恭绰先生探明东京宫内省图书寮所藏的大藏经,以“毗卢藏”为主,以“崇宁藏”补缺,系日僧庆政入宋求法,在福州捐财资助雕造,因得携归已经刻成的经本,再委托宋朝的商船将其后?刊的经本陆续买去,合为全藏。福州版大藏经的传入,对日本佛教的发展产生重大的影响。日本各种佛经开始仿刻出版,翻刻刊本版式几与原本雷同。
二、佛教建筑的传播
根据傅熹年先生《福建的几座宋代建筑及其与日本镰仓‘大佛样’建筑的关系》一文,“福建地区的建筑特色和日本镰仓时期从中国南宋传过去的“大佛样”建筑极为相像,证明‘大佛样’是传自南宋福建的地方建筑式样”。“大佛样”旧称“天竺样”,是日僧俊乘坊重源为重建1180年被毁的奈良东大寺大佛殿,从南宋引进的建筑式样,日本建筑史专家称之为“大佛样”。他们根据“大佛样”中大量使用丁头拱(日本称插拱)的特点,推测它可能属于福建建筑样式。此外,建于南宋庆元五年(1199)的奈良县东大寺南大门、建于南宋绍熙三年(1192)的兵库县净土寺净土堂、建于南宋庆元元年(1195)京都醍醐寺和华林寺一样,具有“大佛样”相同特点,而且风格、构架方法和细部装饰与当时日本传统的“和样”建筑明显不同,是一种完全新的建筑式样。虽然在“大佛样”遗构中或多或少地带有日本传统做法,但从构架到细部都有浓厚的福建地方风格,建造这样的建筑恐不是简单的带回图纸所能做到,应是在请来的福建工匠指导下进行的。
三、与佛教有关的黑釉瓷器的输出
佛教与茶有着很深的渊源关系。为了满足僧众的日常饮用和待客之需,寺庙多有自己的茶园。我国有“自古名寺出名茶”的说法。唐李肇《国史补》及《唐书•地理志》记载:“福州有方山之露芽”;《闽小记》有关于鼓山半岩茶的记载,“鼓山半岩茶,色、香、风味,当为闽中第一,不让虎丘、龙井也。”福建的茶叶在唐代已成为贡品,宋代北苑茶更是名闻天下。到了元初,福建出口的货物中通过天龙寺船已经有茶叶输往日本。
福州的许多寺院不仅是佛教传播的圣地,也是禅茶一体兴盛的名寺。百丈怀海的《百丈清规》“赴茶”条:“方丈四节将为首座大众茶,库司四节将为大众首座大众茶、旦望巡堂茶、方丈点行堂茶等”“茶道”二字首先由中国禅僧提出,并通过禅茶交融途径向日本、朝鲜等国传播,才有日本茶道、朝鲜茶礼。有人把“海上茶之路”“海上瓷器之路”与“海上丝绸之路”相提并论,是名副其实,只不过发生在不同的历史时期,所起作用不同而已。
福建是古代盛产陶瓷的产区。由于宋代盛行“斗茶”,与之相适应的茶具——黑釉碗盏,应运而生。北宋末期,建阳水吉镇后井村的建窑因烧制出兔毫、油滴、鹧鸪、瓜皮、曜变等精美斑纹而称誉当世,并一度被指定为皇宋宫廷烧制御用茶盏,引发福州(包括福清东张、连江、罗源、闽清)等地各窑竞相仿制,并且大量通过福州“海上丝绸之路”出口到日本、朝鲜。这些黑釉盏在日本被称为“天目”,为日本朝野僧俗所珍爱[17]。在日本被判定属13~14世纪的长胜寺遗址,出土大量的天目茶碗。在韩国新安海底发现一艘中国元代晚期的沉船,从沉船中打捞出黑釉瓷117件,其中有建窑的黑釉天目碗和小罐。从出土实物的照片资料看,沉船中打捞出黑釉碗无论釉色、造型与建阳水吉镇出土的碗毫无二致,应是水吉窑的产品。这个事实为建窑产品曾远销日本、朝鲜等国的历史提供了有力证据。
历史上,福州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与日本、朝鲜的文化交往,特别是佛教交流,促进了中外文化的交流,增进了中外人民的友谊,丰富了中国文化的内涵,推动了世界文明的进程,对于改革开放的今天,有着重要的启示意义。
本文作者:张玉霖 单位:福州市博物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