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计量经济学论文
作者:朱富强 单位:中山大学岭南学院
一、引言
在古典主义时期,经济学的研究主要源于对经济史和经济学说史的梳理和提炼,并且与道德哲学以及政治学等学科结合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它是一门注重社会制度改良和生活改善的福利经济学;但是,到了古典经济学中后期,经济学逐渐摆脱经济史和经济学说史的影响,并与道德哲学相分离,从而逐渐发展成一门非价值取向的并适用于一切社会形态的“纯理论”科学。发生这种转变的一个重要原因是,经济学受到了牛顿革命和物理学发展的影响,以致学院派的经济学家开始刻意地将政治经济学规律当作“社会物理学”规律、社会进化规律来规范和研究;在这种情况下,边际革命将经济学从古典的“政治经济学”话语体系转向了“经济学”的话语体系,在个人主义和主观主义的方法论指导下开始注重演绎分析,并开始大量使用数理逻辑。同时,纯理论研究的兴起使得经济学将其研究重点从“应该是什么”转向了“是什么”,相应地就促进了实证主义思潮在经济学中的壮大,乃至逐渐成为经济学理论和方法论的哲学基础;这样,到了20世纪初叶,逻辑实证主义开始取代了旧实证主义在方法论中的地位,并成为20世纪中期西方经济学方法论的哲学基础,由此产生出了一门新的经济学分支———计量经济学。
逻辑实证主义认为,科学方法主要是整理事实的归纳法,科学命题可以且应该被经验证实,从而科学应统一于物理学;从这个角度上说,只有实证方法才是科学的,其得出的结论才是客观的。正是基于这种实证主义倾向,现代主流经济学极力批判古典经济学的方法和理论而推崇新古典经济学的方法和理论:一者,古典经济学的分析没有将人的主观性排除在外而充满了价值观,从而是不科学的;二者,古典经济学的分析着眼于具体问题而没有构建普适性的理论体系,从而是含糊的。问题是,实证主义崇尚价值无涉而批判和摒弃古典经济学以及其他非正统经济学流派,但这里的判断逻辑显然存在严重的缺陷:因为根据实证主义,科学无法对任何价值进行评判,因此,科学永远不可能以某种学说具有价值倾向而否定它。同时,现代主流经济学衷于应用所谓具有先进性和科学性的计量工具进行实证分析,并由此发表了一篇篇“求新求异”的文章,但是,如此甚嚣尘上的实证分析果真促进了经济学理论的进步和社会制度的优化了吗?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过分偏重于计量实证,现代主流经济学无论是在现象解释、事件预测还是实践指导上都遇到了严重的危机,以致有人将经济学的性质也作了蜕化理解。其实,在现代主流经济学看来,古典经济学无论在研究方法还是具体理论上都已经过时了,从而不再注重从经济史或经济思想史中汲取营养。问题是,学术研究和思想发展果真可以抛开前人的智慧吗?当前的经济学人果真比以前那些经济学大师更加高明吗?在很大程度上,正是这种狂傲自大和自以为是的心态,使得现代经济学人并没有取得多少认知上的进展,现代主流经济学的思想深度总体上甚至并没有超越19世纪古典经济学家的水平。[1]是以本文对当前流行的计量经济学在经济学理论发展中的意义和问题作一剖析。
二、计量经济学贵在统计方法和经济理论的契合
计量经济学是以一定的经济理论和统计资料为基础,运用数学、统计学方法与电脑技术,以建立经济计量模型为主要手段,而定量探究具有随机性特性的经济变量关系的交叉性学科。显然,扎实而严谨的计量模型分析对事物之间因果机理的揭示是有帮助的,因为描述经济现象之间联系的理论模型是整个理论分析的出发点,也是理论检验的必要阶段,从而有助于增强理论与检验事实之间的一致性。首先,即使仅仅限于对数据处理的统计分析而言,它对经济理论的发展和完善也有这样两方面的作用:一是提出以经验为根据的规律,它可能或不能随后进行演绎的阐释;二是通过检查演绎推理的结果并将它们呈送实验进行检测,对演绎推理予以补充,甚至促使理论前提的修正。[2]其次,计量经济学是数学、统计技术和经济分析的综合,因而在形成之初就被赋予了一定的经济学特性;这意味着,计量经济学在理论性方面就远远超越了传统的统计学,其目的就是为了有助于因果机理的揭示。这一点在弗里希为《计量经济学》杂志创刊号所写的发刊词中就得到了说明:用数学方法探讨经济学可以从好几个方面入手,但任何一方面都不能与计量经济学混为一谈:计量经济学与经济统计学决非一码事,也不应视为数学应用于经济学的同义语,同时,计量经济学也不同于我们所说的一般经济理论,尽管经济理论大部分具有一定的数量特征。在弗里希看来,对于真正了解现代经济生活中的数量关系来说,统计学、经济理论和数学这三者都是必要的;但是,任何一项都并非是充分条件,而只有三者结合起来才构成计量经济学。关于这一点,法学家耶林也有相似的认识:“在各种科学中,都只有专业人士才能够写出该科学的历史,因为唯有他们能找到并指明其知识来源,并且获得真正的理解。”[3]
因此,我们要清晰地认识到,计量经济学与统计学之间存在着根本性差异。一方面,统计学往往是显示事物本身是什么的事实,譬如,根据统计知识可以说明一个国家在一定时期的生产和消费,也可以根据统计资料来显示一种事物或行为的分布状态。另一方面,计量经济学的研究却需要根据统计提供的事实,进一步指出这些事实的来源和后果,阐明它们之间的因果联系。所以,如果计量经济学的研究蜕化为仅仅是提供事实,而不去进一步了解事实之间的相互联系,那么,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更不能由此提出政策建议。例如,萨伊很早就曾指出,没有一个荒谬理论或狂妄言论未曾援引事实以作说明;使政府当局往往受到迷惑的,也正是事实。正因如此,欧美学术界对这两门学科的性质往往区分得非常清楚:一个是提供事实,一个是机理探讨;有人甚至认为,对那些统计学家来说,观察事物就是简单地收集大量数据,除此之外就无事可做了,因而统计学家仅仅是捆好小麦给他人去打场脱粒的人,而他们本身的思想是贫乏的。而且,与国内混淆两个学科的研究者乃至把统计学家视为理论经济学的权威不同,西方学术界对这两个领域的学者也界定得很清楚:经济学家并非就是统计学家,而统计学家也不是想当然的经济学家;譬如,R.Kalaba是动态规划的创始人Bellman的主要伙伴,一生发表过600多篇经济学论文,12本书,但没有人认为他是经济学家,很多人甚至认为他不懂经济学。[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