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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弼士与客家社会文化关系论略

2021-4-9 | 社会文化论文

作者:肖文评 单位:嘉应学院客家研究院

近年来由于对“客家商人”研究的重视,作为“世界华商第一人”的张弼士引起了越来越多学者的关注,取得了诸多研究成果。[1]但纵观各项研究成果,分析其创业和致富的经过和外部因素的多,而探讨其内在因素的很少;研究其充分利用时代所赋予的机遇而致富的多,而很少关注到客家传统社会与文化对他创业和发展的影响。本文试从张弼士作为从粤东山区走出去的客家人的视角,探讨传统客家社会与文化对张弼士创业与发展的影响,以及他对客家社会与文化传承和发展的贡献。

一、“下南洋”:从客家山村走出的穷小子

清道光二十一年(1841)十一月初九(公历12月21日),张弼士出生于广东省大埔县维新甲(现西河镇)车轮坪村。张弼士本名肇燮,别名振勋,弼士是他的字。自他在南洋成名后,一直以“张弼士”通行。其父张兰轩是乡村私塾教师,兼业中医;母亲是山村劳动妇女,耕种几亩薄地,家境贫寒。对于他在咸丰八年18岁时为何外出“下南洋”谋生,除说家庭贫困和遇到自然灾难外,学者论述很少。其实他的“下南洋”,有着深厚的历史渊源和广泛的社会背景。

1.客家人的身份,是他“下南洋”的潜在基因

大埔自建县以来,长期属潮州管辖。当地有句俗语“大埔无潮,澄海无客”,指的是在潮州所辖的各县中,大埔县没有讲潮州话的,澄海县没有讲客家话的。也就是说大埔县是纯客家人居住区。张弼士就出生于这个纯客家县中的张氏大家族中。大埔县素有“饶半城、张半县”之说,指的是在老县城茶阳,饶姓人口最多,而在全县范围内,以张姓人口最多。张姓是全县的大姓,主要分布于茶阳、百侯、西河、三河、大麻、古野、高陂等地,不过派系很多。西河黄堂车轮坪村张氏开基祖张月兴,约明初定居于此。据百侯南山《张氏族谱》记载,西河张氏开基太始祖三十郎公由福建宁化迁连城林坊乡张坊村,生子太三郎。太三郎于宋末由福建连城移居大埔之神泉,生子曰念三郎。念三郎,“于元仁宗延佑元年十月初一日(1312),自神泉大埔村徙溪南埔开基,为溪南埔、黄堂、南山等地张氏之始迁祖。”“配郑氏、曾氏、黄氏,生四子,分孝、悌、忠、信四房。孝房:长子三十三郎翰华公;悌房:次子三十四郎翰周公;忠房:三子三十五郎翰威公;信房:四子三十六郎翰清公。孝房传至四世月兴公,开基黄堂车轮坪。悌房、忠房仍在溪南埔,我信房传至四世垂裕(又名侯山)公,明初至南山创拓基业,遂世居焉。”①传至张兰轩,生肇祥、肇鸿、肇燮、肇洪四子,张弼士即肇燮为兰轩第三子,是张氏在黄塘开基后的第21世。根据客家学研究开创者和奠基人罗香林的研究,客家人具有“好动与野心”的特性。认为客家人,“生性好动,男子从不肯安闲闲地在家乡住着,除非少数号称绅士的人们。普通男子,无论贫富贵贱,苟无家务拘束,大抵都欲及时外出,尝尝异地风光,或经营各业。幸而所营成就,更以外出为业。”[2]244张弼士作为客家男子的一分子,身上应潜藏着外出经营的性格和野心。

2.人多地少、家境清贫的自然和社会环境,是他“下南洋”的社会因素

粤东大埔县为典型山区,境内多为丘陵山地,约占总面积90%,海拔自200米至1400米不等,故向有“山之山”之称。“耕稼之地,十仅一二。”①适合耕作的田地相当少。但自清初以来,随着社会的稳定和经济文化的发展,人口发展相当快。至嘉庆七年(1802)时,全县有人口10万余人。而当时全县耕地才9万余亩,且公尝等公用土地占了近一半,因此人均耕地不足半亩,人地矛盾相当突出。为了取得生存所必需的粮食,维持生计,农民生产非常勤奋。“农亦最勤,岁两熟。低洼为田,种占禾糯各稻;高燥为园,种粟、菽、薯、芋、番薯、瓜蔬诸物,以佐谷食。近亦有种甘蔗、管蔗,煮汁炼糖,及烟草,以贩外省。山居小民,则烧山治畲,栽种旱禾、油茶、油桐、杉松,以供日食,勤苦倍甚。”②他们在田地里种植各种农作物和经济作物。为充分利用山地,还在山里开了很多梯田,种植旱稻、红薯等耐旱作物。“山谷迤逦有水之处,自麓而跻腰颠皆阪田鳞次,远望如梯级,如蹬道焉。其不可田者烧治为畲,以树旱禾、姜、豆、瓜、瓠、薯、芋,佐?韫仁场?rdquo;③但人多地少,土地所出,不足维持三个月之需,生计成为当时人们面临的主要问题。为此,很多人便选择外出谋生。晚清至民国年间,这种现象在大埔县相当普遍。正如民国《大埔县志》所记载:“山多田少,树艺无方,土地所出,不给食用。走川生,越重洋,离乡井,背父母,以蕲补救。未及成童,即为游子,比比皆是。”[3]卷11尤其是车轮坪村,在清末全村有500多人,但“村内缺水,不宜稻,只种杂粮。”[5]卷2出身贫寒的张弼士,为了生计,13岁就辍学去做帮工,替人放牛等。[4]而大埔又距海洋不远,因而经常受台风影响,自然灾害相当频繁。据康熙《埔阳志》、乾隆《大埔县志》、同治《大埔县志》、民国《大埔县志》统计,康熙年间大埔有记录的灾害16次,平均每3.7年一次;雍正年间灾害6次,平均每2年1次;乾隆年间灾害18次,平均每3.5年一次;嘉庆年间5次,道光年间8次,光绪年间8次。每当发生灾难,便对当地居民脆弱的生活产生重大影响。相传,咸丰八年张弼士的离开家乡“下南洋”谋生,就是在一次洪灾之后。

3.崇文重教的传统,奠定了他下南洋的文化基础

大埔自明代嘉靖五年建县以来,文教一直相当发达,以致被客家学研究的奠基人罗香林誉为客家地区主要的“人文中心”。[2]20清初以来,大埔县人文兴盛,科举为全潮州之冠。而且崇文重教,教育普及,成为社会风气。乾隆初年以后,私塾遍地,教育相当发达。“乡塾献岁,延师开馆,腊尽解馆,几于寒暑不辍。至于蒙馆,则虽有三家之村,竹篱茅舍,古木枯藤,蒙茸掩映,亦辄闻读书声琅琅。”④正是在这种科举发达、教育普及的背景下,张弼士之父张兰轩,虽然家境贫寒,但“家贫力学”,考中秀才,并以教读为业,“教授乡里”。张弼士为他的第三个儿子,因而有机会在父亲的塾馆里接受了初步的教育。“与诸兄随侍太封翁庭训,领会超群。”[5]5虽然读书的时间不长,但不容置疑,这为他后来在南洋的发展奠定了文化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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