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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寻唯务折衷思想形成

2021-4-9 | 文学思想论文

作者:刘畅 单位:南开大学文学院

刘勰与齐梁文坛主流究竟合拍还是异趣,他倾向于新变派还是复古派,目前学界仍有异议,今后还会争论下去。①笔者以为,争论双方都能够拿出自圆其说的确凿证据,说明《文心雕龙》本身就包含着“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丰富原质,具有极大的理论弹性,所以,导致“东向而望,不见西墙”式的剖解,毫不奇怪。攻其一点,是一种方法;窥其全貌,也不失为一种角度。《序志篇》云:“夫铨序一文为易,弥纶群言为难……同之与异,不屑古今,擘肌分理,唯务折衷。”唯务折衷,即调和对立双方,取其中正,持论周洽,无所偏颇。这可视为刘勰分析问题的一种原则性方法,《文心雕龙》通篇几乎都留下了这种思维痕迹。近来,不断有学者从“唯务折衷”的角度重新认识《文心雕龙》。②这些意见,笔者基本同意。这样,确实能使一些争执不休的问题得到圆满解释:例如刘勰思想属儒家、道家还是佛家,他与文坛主流合拍还是异趣,他倾向于新变派还是复古派,他对“文贵形似”的时流风尚赞同还是反对……从资料分类还原梳理的层次看,这一问题似乎已解决。但是,深入探讨刘勰这一思想的成因,还有许多工作要做。笔者注意到,已有学者试图从齐梁时代文化崇尚多元入手,剖析“唯务折衷”思想形成的原因。①确实,齐梁之际宽松的文化氛围是孕育多元折衷思想的温床,但在时代氛围面前人人平等,多元的文化精神同样可以影响其他人,况且多元的时代也可产生偏激的见解,如裴子野的《雕虫论》。由此入手,只能解释问题的普遍性,却未能解释为何偏偏是刘勰产生了“唯务折衷”思想这一特殊性。具体情况还需具体分析。本文意欲略人所详,而详人所略,拟从刘勰与时流的距离关系探讨“唯务折衷”思想的成因。时流者,一代之时尚名流也。《宋书•蔡廓传》云“:廓年位并轻,而为时流所推重。”本文认为,刘勰与当时领袖文坛之“时流”的距离,处于一种若即若离的边缘性微妙状态。实际上,《梁书•刘勰传》已透露出了这种信息。即者,入其环内也,其云:“昭明太子好文学,深爱接之。”离者,出其圈外也,其云:“(《文心雕龙》)既成,未为时流所重。”结合二者,就是不即不离。不即不离者,既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也。如能对这种边缘性状态把握准确,分析透彻,就找到了解释刘勰“唯务折衷”思想形成的另一把钥匙。

一刘勰与时流的距离之一,是他骨子血脉里遗存的浓厚北人意识。齐梁之际,南风劲吹。不仅政坛南人秉政,文坛也是南人的一统天下。作为南渡北人的后裔,刘勰有借助北方思想文化矫正时弊的意图。《序志》中,他对前人文论最不满的就是“并未能振叶以寻根,观澜而索源。不述先哲之诰,无益后生之虑”。而他用来“寻根”“、索源”的武器恰恰是北方儒家的思想意识。值得注意的是,这里的“寻根”“、索源”、“述诰”云云,并非书面上简单的引经据典,而是有深层的文化心理内涵。从家世渊源看,刘勰的“根”和“源”都在北方。刘勰为南渡北人之后,其祖籍莒(今山东莒县),属齐鲁旧邦。莒,周时为莒国,春秋属齐。后又入楚,楚灭鲁后,迁鲁君于此。《论语•子路》所云“子路为莒父宰”,即此。《宋书•州郡志》“:南东莞太守领县三:东莞,莒,姑幕。户一千四百二十四,口九千八百五十四。”西晋末年之北人南渡,往往有举族迁徒、聚居的特点,易地而不移俗。《宋书•州郡志》载:“南琅邪太守,晋乱,琅邪国人随元帝过江千余户,太兴三年,立怀德县。”按南东莞一郡领户不过千余,而琅邪郡一次性过江就有千余户,几与之相埒。可见其整族迁徒之人多势众。东莞郡的迁徒也有千户规模。事见《晋书•徐邈传》“:徐邈,东莞姑幕人也。祖澄之,为州治中。属永嘉之乱,遂与乡人臧琨等率子弟并间里士庶千余家南渡江,家于京口。”按东莞领县有三,东莞、莒、姑幕各居其一,同属一郡,姑幕乱则莒必无宁日。以姑幕移民的数量推之,刘勰祖上一族由莒南迁的规模也不会太小。勰祖灵真。据梁书本传,灵真为宋司空刘秀之之弟,而秀之则为刘宋开国元勋刘穆之之从兄子。《宋书》刘穆之本传云其“东莞莒人,世居京口”。这种北人整族整郡南迁的直接结果就是易地而不改名,不移俗,身居南土,不忘北音,保留了许多北方的社会习俗,并把北方思想文化直接带到南方。正如《通典•州郡》所云“:永嘉之后,帝室东迁,衣冠避难,多所萃止,艺文儒术,斯之为盛。”处于这种特殊的南迁文化氛围中,刘勰祖上也不会例外。杨明照曾分析说:“南朝之际,莒人多才,而刘氏犹重,其本支与舍人同者,都二十余人,虽臧氏之盛,亦莫之与京。是舍人家世渊源有自,其于学术,必有启厉者。”(《梁书刘勰传笺注》)不无道理。

这种聚族迁徒、群居的移民特征,不仅保留了北方风俗,而且遗传了北方的思想意识。中华文明,崛起北土;齐鲁旧邦,斯文尤盛。作为有着齐鲁文化背景的南迁北人后裔,其血脉骨子里北方文化的正宗意识和自负感是非常浓厚的。如颜之推祖籍山东琅邪,永嘉南迁至之推之世已历四代,可他《观我生赋》还念念不忘自己祖籍是北方:“吾王所以东运,我祖于是南翔。去琅邪之迁越,宅金陵之旧章。作羽仪于新邑,树杞梓于水乡。”无独有偶,在刘勰的《文心雕龙•序志》篇中,我们也看到了这种痕迹:“予生七龄,乃梦彩云若锦,则攀而采之。齿在逾立,则尝夜梦执丹漆之礼器,随仲尼而南行。”一曰“南翔”,一曰“南行”,传播齐鲁文化的荣幸和自负之意溢于言表,可见其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北土观念。正如汪春泓所说,假如刘勰的籍贯潜意识是世居之京口,淡忘了北方祖居之地,那就应称“迎”仲尼而南“来”,而不应称“随”仲尼而南“行”,这一“随”一“行”,明显透露出刘勰身为孔子乡人的骄傲。①《序志》又说:“旦而寤,乃怡然而喜,大哉圣人之难见也,乃小子之垂梦欤!自生人以来,未有如夫子者。”梦里梦外,以与至圣孔子同乡为荣的口吻溢于言表。此外,在《原道》、《征圣》、《宗经》、《正纬》诸篇中,刘勰一再盛赞孔子对中华文化的卓越贡献。《原道》云“:至夫子继圣,独秀前哲,熔铸《六经》,必金声而玉振;雕琢情性,组织辞令,木铎启而千里应,席珍流而万世享,写天地之辉光,晓生民之耳目矣。”《宗经》云:“譬万钧之洪钟,无铮铮之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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