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外国文学论文
时间的设置在小说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正如英国女作家伊丽莎白•鲍温曾所说:“时间是小说的一个主要组成部分。我认为时间同故事和人物具有同等重要的价值。”[1]小说家总是对时间进行戏剧化的处理,意识流小说家也不例外。伍尔夫作为意识流的代表作家,对于时间的设置极具颠覆性和戏剧性,尤其表现在她的小说《到灯塔去》中。正如法国哲学家伯格森所认为的,心理时间是真正的时间,而钟表时间只是一个物理概念。《到灯塔去》中将心理时间无限的延长,构成了小说的主体,而物理时间只是作为串联故事的时间轴和引发意识流动的引子。从叙事学的角度来看,物理时间和心理时间相当于法国叙事学家热奈特所区分的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叙事是一组有两个时间的序列:被讲述的事情的时间和叙事的时间,即‘故事时间’和‘叙事时间’。”[2]故事时间有着物理时间的顺序性,而叙事时间往往由作者戏剧化处理,因此被热奈特称为“伪时间”。热奈特又将叙事时间分为时序(包括倒叙和预叙)和时距(包括场景、停顿、概要和省略)。在《到灯塔去》中,故事时间微乎其微,但是起到串联和支点的作用,是对漫无边际的意识流有节奏的控制,同时叙事时间纷繁复杂,有着时序的交错,也有时距的变换,尤其是停顿。下面就以瞿世镜的译文为例,分析这样的时间设置在翻译中的处理。
1故事时间中短暂情节与叙事中人物性格的再现
《到灯塔去》中第一部分的钟表时间只停留在一个夏天的傍晚,但篇幅占到全文的三分之一。如果把其中串联的故事点滴提取出来,就构成了一个个完整的故事情节:能否去灯塔的讨论,拉姆齐夫人为了转移詹姆斯注意力为他量袜子并讲故事。先是人物关于能不能去灯塔的讨论:'Yes,ofcourse,ifit'sfinetomorrow,'saidMrsRamsay.'Butyou'llhavetobeupwiththelark,'sheadded.[3]3'But,'saidhisfather,stoppinginfrontofthedrawing-roomwin-dow,'itwon'tbefine.'[3]3'Butitmaybefine-Iexpectitwillbefine,'saidMrsRamsay…[3]'It'sduewest,'saidtheatheistTansley…[3]'There'llbenolandingattheLighthousetomorrow,'saidCharlesTansley…[3]'NogoingtotheLighthouse,James,'hesaid…[3]'Perhapsyouwillwakeupandfindthesunshiningandthebirdssinging,'shesaid…'Perhapsitwillbefinetomorrow,'shesaid…[3]'Andevenifitisn'tfinetomorrow,'saidMrsRamsay…'itwillbeanotherday.Andnow,'[3]此时的情节既起到框架作用,又有暗示或引发人物内心思考的作用。情节有着一定的时间顺序和因果关系。叙事学层面的情节更偏重于“人物性格的展示,是塑造复杂的多层次的人物性格的重要手段”。[5]因此,翻译时要展现出人物的性格,为下文中人物天马行空的心理描写埋下伏笔。拉姆齐夫人极力保护詹姆斯不受到伤害,话语中充满了母爱,而且语言相当亲切温暖。而拉姆齐先生则是一位实事求是,说话刻板,态度严厉的父亲,面对小儿子的请求,他明确表态明天不能去。学者塔斯莱是个不讨孩子喜欢的学究,一边用手指测试风向,一边断言明天天气导致无法去灯塔。下面是瞿的译文:“好,要是明儿天晴,准让你去,”拉姆齐夫人说。“可是你得很早起床,”她补充道。[4]“可是,”他的父亲走了过来,站在客厅窗前说道,“明天晴不了。”[4]“但是说不定明儿会天晴--我想天气会转晴的,”拉姆齐夫人说……[4]“风向朝西,”无神论者塔斯莱一边说……[4]“明天不可能到灯塔去,”塔斯莱说道……[4]“明天灯塔可去不成了,詹姆斯,”他说……[4]“也许睡了一宵醒来,你会发现太阳在照耀,鸟儿在歌唱。”她说…“也许明儿天会晴的,”[4]“如果明儿天不放晴,”她说,“还有后天呢。现在……”[4]分析译文,拉姆齐夫人的语言中多用了“明儿”“鸟儿”儿话语,更切近了儿童的语言,同时,还有“要是”“说不定”“也许”“如果”“呢”这样不确定的推测语气的词,更显示出夫人疼爱幼子,极力想把拉姆齐先生和塔莱斯给詹姆斯造成的阴影去除掉。然而,在处理拉姆齐先生的话语时就没有能很好的反映他的性格。试分别译为:“明天不会晴的”,“明天不能去灯塔,詹姆斯”。这样的肯定断言更能表现他的性格。正是他的刻板严厉在詹姆斯内心激起了无限的恨意,引出下文中詹姆斯的内心意识的展现。
2故事时间的停顿与叙事中人物意识的逻辑关系再现
意识流的作品都有着超常规的时间设置,《到灯塔去》也不例外。伍尔夫将心理时间引入,“在叙事中故意造成小说时间的‘暂停’和‘流驶’。”[6]这种暂停的效果在叙事学中被称为“停顿”。“当叙事描写集中于某一因素,而故事却是静止的,故事重新启动时,当中并无时间轶去,这一段描写边属于停顿。”[7]在《到灯塔去》中,故事时间不断地被打断,一问一答就跳跃了好几页,而充盈其间的丰富肌质就是人物内心意识的极力延长和扩展。此时的叙事是进行的,而故事时间却是停顿的,故事中的点滴只是作为引子来引发无意识的记忆并展开叙事。伍尔夫将这种点滴称为“瞬间的幻象”--“她认为人生意义的真正栖息之所在于精神活动,在于经历中一个个'瞬间的幻象',而并非在于物质的活动。”[8]66正是这种瞬间的幻象引发了人物内心意识的无限延展,因此故事的点滴情节与停顿之间有着隐含的逻辑关系。下面举一例:Forherownself-satisfactionwasitthatshewishedsoinstinc-tivelytohelp,togive,thatpeoplemightsayofher:'OMrsRamsay!DearMrsRamsay…MrsRamsay,ofcourse!'andneedherandsendforherandadmireher?Wasitnotsecretlythisthatshewanted,andthereforewhenMrCarmichaelshrankawayfromher,ashedidatthismoment,makingofftosomecornerwherehedidacrosticsend-lessly,shedidnotfeelmerelysnubbedbackinherinstince,butmadeawareofthepettinessofsomepartofher,andofhumanrelations,howflawedtheyare,howdespicable,howself-seeking,attheirbest.…'Theman'sheartgrewheavy,'shereadloud.[3]拉姆齐夫人的热心肠遭到了一位客人的冷遇,于是生性敏感的她产生很多联想:她不被信任,进而对自己一贯乐于助人的作风提出质疑,进而联想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再到她心情沉重,最后反应到她给小儿子朗读的故事中表现了这一点。此次的意识流动反应出环环相扣的因果关系:因为她受到冷遇,所以在她给儿子讲故事时连渔夫的心情也沉重起来。此处拉姆齐夫人的内心独白充满疑问,疑虑和感慨,使得她的心情沉重。翻译时多用语气强烈的问句才能表现出来。下面是瞿的译文:她如此出于本能地渴望帮助别人、安慰别人,是为了使自己得到满足,是为了使别人对她赞叹:“啊,拉姆齐夫人!可爱的拉姆齐夫人……拉姆齐夫人,可真没说的!”并且使别人需要她,派人来邀请她,大家都爱慕她。她心中暗暗追求的不就是这些东西吗?因此,卡迈克尔先生像现在那样避开她,走到一个什么角落里去,没完没了地吟他的离合诗,她不仅觉得她助人为乐的天性被人冷落了,并且使她意识到她本身的某些渺小之处,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也多么美中不足,多么卑鄙,多么自私自利……“那个渔夫变得心情沉重,”她大声朗读。[4]在这段翻译中,虽然也有反问句,但强度还不够,在刻画人物内心强烈的反思和疑问方面显得很弱。试译下文:她渴望帮助别人、安慰别人,难道不是出于她的本能吗?难道不是为了使自己得到满足吗?难道不是为了别人的赞叹:“啊,拉姆齐夫人!可敬的拉姆齐夫人……拉姆齐夫人,可真没说的!”难道不是想要别人需要她、呼唤她、羡慕她吗?难道她心中暗暗追求的不是这些吗?因此,卡迈克尔先生像现在那样避开她,走到一个什么角落里去,没完没了地吟他的离合诗,她觉得自己助人为乐的天性被人冷落了,她意识到自己是多么渺小,感觉到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即使在最好的情况下,也是多么糟糕,多么卑鄙,多么自私自利……“那个渔夫心情沉重起来,”她大声朗读。在这段试译中,笔者多用了反问句来表现拉姆齐夫人的疑问,反复用四个“多么”来表现夫人心情一步步变得沉重起来的过程,最后在这句话中重复“沉重起来”,把夫人内心联想与她的话语的因果关系表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