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美术
如何学习中国画,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又含有深意。随着时代的发展,古老的师徒传授的教育形式已经逐渐消失了。中国画的学习方法逐渐变为西画的学习方法,即首先要学习素描,要去写生。然而,著名画家黄宾虹先生却有着与之相反的观点,他认为学习中国画,首先要临摹古人,然后再师法造化。
黄宾虹先生曾特别提及学校教育,他认为“艺专学校,画重写生,虽是油画,法应如此。中国画论师古人不若师造化。换言之,临摹古人不如写生之高品。然非谓写生可以推翻古人。舍临摹而不为,妄意写生,非成邪魔不可”。黄宾虹先生在这里强调了两点:第一,要想学好中国画,就必须先临摹后写生,就是说要先掌握好笔法和中国画的理法,然后再去面对自然进行写生,进而自行创作。“舍临摹而不为,妄意写生,非成邪魔不可”——这里强调的是在不丢掉中国画特点的前提下进行写生。第二,写生与临摹不是对立的。写生与临摹在本质上有共通之处,在学习绘画的道路上,二者要有机结合。
黄宾虹先生用实际行动践行着自己的绘画主张。据考证,黄先生从小就对绘画颇感兴趣,大概从六、七岁时起就对家中收藏的书画进行孩童式的“临摹”,并且坚持了数年。13岁之后,他偶然在家乡歙县看到了董其昌、查二瞻等古人的真迹,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对这些珍贵作品又认真学习了数年。之后,他又花费大力气到处寻找唐宋时期的名画、书法作品等,这样又是几十年如一日地临摹。至于黄先生的“写生”,主要集中于他在上海的岁月,每次出游,黄先生看到美景都要勾画速写,回来后统一整理。据不完全统计,他去过的地方距离上海较近的有苏州、杭州、南京等地,较远的有峨眉、乐山、香港、广州、桂林等地。黄先生一生都在按照自己的绘画主张进行绘画创作,给我们留下了太多珍贵的作品。
下面具体来谈黄宾虹先生的绘画主张,即先临摹古人,后师法造化。临摹古人,就是对古今作品仔细研究、模仿;所谓的师法造化,与西画式的对景写生并不尽相同。
黄宾虹先生提出的“师今人,师古人”,说的就是要仔细临摹,这种临摹的态度应是“十年面壁,朝夕研练”“朝斯夕斯,终日伏案”,不下苦功,难取成就。在黄先生心中,学习国画,前提就是好好临摹,这是学习前人理法、作品并“由旧翻新”的必不可少的阶段。另外,对于中国画的理法,黄先生说道:“故言笔墨者,舍置理法,必邻于妄;拘守理法,又近于迂;宁迂毋妄,庶可以论画史迁已。”“宁迂勿妄”所暗含的是对临摹学习前人理法的重视。在现在这样一个追逐新奇的时代,要得传统之精神必从理法规矩入手,黄宾虹先生的这四个字依旧值得我们细细品味。
要学习中国画,“师古”是一个必经的阶段。那么如何“师古”就成为一个极其重要的问题。在黄先生看来,师古人必须严格选择,同时又要兼收并蓄,也就是说学习绘画要广取博采,不局限于一家,又要善于总结与发现。黄先生说过:“大人达士,不局于一家,必兼收并揽,广议博考,以使我自成一家,然后为得。此可为善临摹者进一解矣。”关于古代的绘画,黄先生不提倡临摹明清时期的画,认为明代画“枯梗”、清代画“柔靡”;他提倡临摹宋元时期的画作,他说宋元画格调高华而又“浑厚华滋”。此外,他认为应该多多临摹“士人画”,还是少临摹“文人画”为好。黄宾虹先生对历代画家的认知值得肯定,但也有一些不妥之处。在一生的不同时期,由于自身的阅历与情感的变化,他对画家的评价与看法不同固然可以理解,但他也有一些言论在同一时期却存在自相矛盾之处。要做到“师古人”,就要临摹古人的作品,但是要尽量临摹原作,只有这样才能更加深入地体会原作的精髓。很多画谱和复制品,虽然看似毫无破绽,但本质上必定是有瑕疵的。黄宾虹先生在临摹范本的选择上很苛刻,他认为“元明以上,士夫之家,咸富收藏,莫不晓画”,又认为“缩金、珂珞、锌版杂出,真赝混淆,而学古之事尽废”。《芥子园画谱》系统地介绍了中国画的基本技法,具有浅显明了的特点,十分适宜初学者习用。另外,随着近代印刷术的日臻完善,艺术得到了极大的普及,人们学习画作也变得非常方便,但是在黄先生看来,如果学习者只临画谱与复制品的话,就很难发现与理解古画的精妙之处,长此以往对学习者并无多大益处。
学习中国画要进行临摹。所谓临摹,主要指的就是对着某一成形的美术作品进行描绘。具体来说,“临”指的是对照原作在别的纸张上描画,而“摹”指的是用薄纸蒙在原作上面直接描绘。我国传统绘画的学习方法,就是从临摹入手,再过渡到写生。黄宾虹先生认为,临摹重点在于“得神”而不是简单的“貌似”。学习者必须明白,临摹只是学习绘画的一种方法和手段,其最终目的是在“貌似”的基础上进行再创作,是绘画的学习与发展。诸多著名画家,如徐悲鸿先生等就曾批评一些初学者只知道临摹而不懂得创新。但我们也不能因噎废食而彻底否定临摹的作用,黄宾虹先生反对死临摹,但他并没有否认临摹的必要性,他提出临摹要注意方法与如何善临的问题。
所谓写生,就是直接以实物或风景为对象进行描绘的作画方式。黄宾虹先生“师造化”的主张,远远比写生的含义要广泛。古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其中的“行万里路”其实强调的就是对“路”的体悟,“造化”具有同样的妙解,因此它比写生更具有层次性。西画里的写生,一定是对实物或风景进行实时的描绘,中国画与此不同,它既可以实时创作,又可以事后根据记忆作画,这也是中国画的一个妙处。黄宾虹先生的纪游画作系列,虽然也可以被称为“写生”,但事实上都是他的追忆之作。比如,他在1940年前后回忆20世纪20年代的游历而作的画,我们虽称之为“纪游画”,可是它们已经与对景写生没有多大联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