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贸易物流
作为从“进口替代战略”过渡到“出口导向工业化战略”而发展起来的新兴工业化经济体,韩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是否提升了其贸易品技术结构?如何提升的?这些问题的回答,对于同样依赖于出口导向路径的中国而言尤为重要,十分值得思考。
一、韩国的贸易品技术结构及其变动趋势
关于贸易品技术结构,Lall(2000)在三位数的基础上,将SITC0~9类共三百多种产品按照技术含量分为五大类:初级产品(PP)、资源性产品(RB)、低技术产品(LT)、中技术产品(MT)和高技术产品(HT),然后仍按照技术含量将后四类产品进一步分为9个小类。这一方法被研究者广泛认同。本文采用这一方法,统计出韩国各技术层次的主要产品(见表1)及贸易品技术结构的变动趋势(见图1至图4)。①其中,图1和图3分别是较低技术层次产品(含初级产品、资源性产品RB1?RB2、低技术产品LT1?LT2)的出口结构与进口结构;图2和图4分别是较高技术层次产品(含中技术产品MT1?MT2?MT3、高技术产品HT1?HT2)的出口结构与进口结构。图中每一“柱体”的长度是该图所涉各类产品在韩国总出口或总进口中的占比之和,而每一“柱体”中各种“图案”的长度,则表示各类产品各自的占比。图1表明,韩国较低技术层次的五种产品在出口中的总占比,从期初的46%降至期末的26%,其中,RB2出口比重显著增长,LT1出口比重显著降低。图2显示,中技术和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比重,从期初的51%升至期末的70%,其中,MT1、MT3和出口比重增长尤为显著。可见,韩国出口结构呈现升级趋势。图3和图4中,技术含量较低的五类产品的进口比重没有表现出明显的趋势性变动,但技术含量较高的HT2和MT3进口比重呈现较明显的降低趋势。韩国贸易结构的变动,在多大程度上受到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有待验证。
二、计量检验与结论解析
(一)计量检验
1.模型、变量与数据来源
从前述理论分析来看,对外直接投资可能通过改变要素比例和产业结构调整,来影响母国贸易结构,由此可以推出,对外直接投资对贸易结构存在滞后因素的影响,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对当年贸易的影响可能是不显著的,因此本文构建模型如下:其中,被解释变量tRD表示韩国的贸易结构,解释变量fd表示韩国对外直接投资存量,考虑到直接投资存量对贸易结构影响的滞后性,本文采用其一阶滞后序列;解释变量ex表示韩元的实际汇率;β为参数,ε为随机误差。式(1)中,λ分别取ex或im,表示出口或进口;tech分别取PP、RB1、RB2、LT1、LT2、MT1、MT2、MT3、HT1、HT2,表示贸易结构的10个技术分类(见表1),因此该式实际上包含了20个模型。具体而言,被解释变量TrdPPex表示韩国初级产品的出口额占韩国总出口额的比重,被解释变量TrdPPim表示韩国初级产品的进口额占韩国总进口额的比重,以此类推。本文选取的样本区间是1991~2010年度数据,韩国对外直接投资数据来自韩国进出口银行网站数据库,按照表1技术分类的产品进出口数据来自韩国贸易协会数据库,实际汇率数据来自国际清算银行。
2.检验结果
对于上述模型的计量检验分为单位根检验、协整检验和回归分析三个步骤。①首先,单位根检验的相关序列包括20个表示贸易结构被解释变量的时间序列和两个解释变量时间序列,检验结果为:在5%的显著性程度下,22个序列的水平值都是一阶单整(I(1))序列。其次,对20个被解释变量和两个解释变量分别进行20组协整检验,结果发现,除了TrdPPim、FD、EX之间以及TrdRB2im、FD、EX之间不存在显著的协整关系外,其它18组变量之间均在5%的显著性程度下存在显著的协整关系,这表明这些变量之间存在长期稳定关系,可以进行回归分析。第三,基于单位根检验和协整检验的结果,对上述具有协整关系的18组序列进行回归分析,其结果如表2和表3所示。总体来看,在18个模型中,除了以TrdPPim为被解释变量的模型解释力不佳外,其余17个模型的统计量都是显著的。同时,这17个模型的拟合优度最小值为0.347,最大值达到0.948,均值为0.683,说明总体上这17个模型具有较好的解释能力。具体来看,在出口方面,滞后一期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FD)对于RB1、RB2、LT1和LT2类产品的出口比重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对于MT1、MT2、MT3、HT1和HT2类产品的出口比重具有显著的正面影响。在进口方面,在5%的显著性程度下,滞后一期的对外直接投资存量(FD)对于RB1、LT1、LT2、MT1、MT2和HT2类产品的进口比重均具有显著的负面影响。实证检验显示,韩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推动了其贸易品技术结构的提升。对于低技术层次的RB1、LT1、LT2类产品,韩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其进口和出口都有显著的抑制作用;对于较高技术层次的MT1、MT2、MT3和HT1、HT2类产品,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了它们的出口,并抑制了其中MT1、MT2和HT2类产品的进口。这与本文第一部分的理论预期基本一致:对外直接投资促进了低技术层次产品制造业的对外转移,从而降低了该类产品的本国出口和与此相关的进口,表现为贸易替代效应;同时,国内重点发展高技术含量产品制造业,较高技术层次产品的自主制造能力得以加强,增强了该类产品的出口竞争力并减弱了其进口需求,表现为出口创造效应和进口替代效应。
(二)实证结论解析
对于以上结论,我们可以观察韩国对外直接投资中的要素寻求特征,从中获得进一步的事实佐证。首先,从韩国对于不同经济体的投资行业模式来看。表4选列了接受韩国直接投资存量居于前16位的经济体,韩国对它们的投资存量占总存量的比重超过3/4,因此这些投资具有较强的代表性。按照投资行业集中度的特征,16个经济体可分成四组。不难发现,韩国对于具有不同要素禀赋条件地区的投资模式不同,表明了其要素寻求的多重性,既包括对低成本劳动力、自然资源等低级要素的寻求,也包括对国际销售渠道、技术、标准、品牌、全球企业网络等高级要素的寻求。特别是对于中、印、俄和美、德、荷的“制造业+批发与零售业”的投资模式,反映了韩国对成熟市场与潜在不成熟市场的需求并存。其次,从对不同技术层次产品制造业的投资来看。对于处于较低技术层次的石化业(RB2类)、纺织业(LT1类)和钢铁业(LT2类),韩国的海外投资集中于中国、印度、越南等劳动力、自然资源成本低且市场需求大的地区。而对于较高技术层次产品制造的行业,汽车业(MT1类)在西欧、北美、东欧、中亚和大洋洲等地广泛建立生产基地,藉此带动国内生产的整车和汽车零部件出口,并实现海外生产体系与全球化的营销网络;造船业(MT3类)的投资,一类是土地岸线、劳动力资源较丰富的中国、菲律宾等国,另一类是国内需求亟待释放的巴西、俄罗斯等海洋油气资源大国。一方面可将较低附加值项目转移到国外,另一方面则可在国内集中力量开发液化天然气船等高附加值船型;电子业(HT1类)的海外投资布局同样反映了其对低成本和市场要素的寻求:对欧美发达国家的投资以组装厂为主、选择发达国家附近工资比较低的国家进行投资、对亚洲发展中国家的投资则以零件厂为主①。最后,从对外投资主体规模来看。韩国的大型综合商社凭借其较为成熟的国际经营经验和雄厚资本,多在发达地区进行资金或技术密集型产业的投资开发,而中小型企业(SMEs)多集中于发展中国家,从事技术等级较低的劳动密集型项目的投资。比如韩国在中国的直接投资以制造业为主,中小企业及个人投资在项目数上占83.0%,在投资金额上占40.6%①。不同规模投资主体的组合,有利于发挥各自的相对比较优势,从而提高要素寻求的有效性。综上所述,韩国对外直接投资的要素寻求方式,使其位于韩国总部的母公司得以整合全球资源,改变了韩国由要素禀赋所决定的国际分工地位,乃至提升了其贸易品技术结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