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艺术理论
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这句话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音乐与造型艺术(包括建筑艺术等)的共性及其相互之间的关系。卡冈说:音乐艺术的一端通过音乐演奏中的打击乐与舞蹈艺术接壤,另一端则通过乐谱和图案之间的相似性与建造艺术毗邻。现代艺术中,音乐与空间艺术的结合也愈来愈紧密了。例如在环境艺术设计中,音乐与喷泉的结合——将音乐与美妙的景观有机地结合在一起,给人同时以听觉和视觉上的审美享受,这是十分典型的事例。有的设计师甚至直接将乐谱作为装饰物——笔者曾经在一座新落成的影剧院里,看到剧场舞台两侧的墙上,用五线谱制作成了装饰图案,因而凸显了剧场的艺术氛围。但是,我们眼下探讨的不是两种艺术的交叉融合关系,而是作为两个艺术门类,它们在艺术形态上的一些共同特性,也就是艺术形式美上的共性问题。
何为艺术形式美?从这个学术名词的角度,说的是客观事物和艺术形象在形式上的美。也就是说,人通过视觉、触觉和听觉等感官所获取的艺术灵感在设计实施的过程之中所表现的外在的、能触动人心灵的、并能产生共鸣的,或快乐、或悲壮的东西。例如,当我们站在被大火焚毁的北京圆明园遗址中时,尽管面对的是断柱残垣,但我们依然能感受到它的雄伟壮观,以及富丽堂皇的皇家气派(见图1)。可以想见当年皇宫贵族在这里欢乐聚会的热闹场景;然而现在我们面对的却是一场大火之后残缺不全的惨状,只能感受到一种悲壮的美和凄凉的美,因为昔日的一把无情大火将如此美妙的园林毁于一旦了。这就是建筑的外在形式给我们带来的美与不美的感觉。同样,一首优秀的乐曲也能给我们带来愉悦和震撼:当聆听贝多芬的《命运》或者《欢乐颂》时,我们会被《命运》三长一短的“03331——”敲门声所打动而引起心灵的共鸣与快乐,同样也会为《欢乐颂》中丰满、和谐的人声与宏伟的交响乐一起生发的歌唱自由的颂歌所感动所左右。时间过去几百年了,但贝多芬的音乐却不受时空、地域的限制,一代又一代的影响着人们的心灵。假如没有音乐形式美的表现,贝多芬的精神也就失去了载体。贝多芬的音乐是形式美和内容美的高度而又完美的统一。毋庸置疑,形式美在艺术创作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英国的克莱尔贝尔在1914年出版的《艺术》(Art,London:Chatto@Windus)一书中早已注意到了艺术品的色彩、线条和形体,并暗示着“有意味的形式”,实际上他所强调的就是形式的审美地位。所以,我们一旦试图要将内心的情感变成音乐、诗或画等艺术品立刻就会遭遇到“形式”问题;而形式的学习,则是艺术创作和欣赏之时非常重要的一环。
一种好的艺术形式,一定是以适合于内容的方式发展、成长起来的。人类在大自然中就学习到了秩序,在人的身体上找到了中轴线,即左右基本对称。而平衡对称是人类发现的比较早的自然法则,于是也就构成了人类在艺术表现中形式的规则。对称、平衡和工整是形式思考的开始,文学、绘画、雕塑和音乐等,都莫不如此。
我们从音乐来看。一般认为音乐的基本组织形式是旋律、节奏、和声、复调、曲式与配器等。这些基本的组织形式是按照一定的艺术构成规律和审美法则组成的。各种音乐的基本组织形式的独立形态、品格和它们的不同结合奠定了音乐作品的艺术风格和审美特征的基础;传统的有关音乐形式的理论,基本上还是明确地规定了某些音乐体裁的曲式和组成,说明了相应的节拍对比关系、调式转换等。我们这样对形式进行的理解,指的是音乐的体裁和种类的模式,也仅仅是我们所说的外部形式。但我们正是通过这种形式的表现却获得了一系列的结构美、旋律美、节奏美和色彩美等美感。
而作为造型艺术的设计艺术(包括环境设计)的形式美感是用点、线、面及色彩等媒介要素的空间排列组合产生的秩序美、均衡美和韵律美,当然还有色彩美等一系列的美感。如古希腊帕特农神庙,之所以被视作为古典建筑的完美代表的原因,就在于它的建筑设计在整体细节上都十分精妙地运用了形式美原则。下面我们针对上述两种艺术在形式美的共性上的相关问题进行一些探讨。
一、结构
在音乐创作中,对称与均衡这个自然的法则是无处不在的,比如乐句的长短,乐段的反复,乃至整首乐曲的统一协调,都离不开这种对称与均衡,尤其是声乐作品中上下乐句的对称,乃至乐句出现的次数,通常都要工整。我们所说的四言、八句就是这个意思。还有奏鸣曲式的引子和尾声的前后呼应,更是反复了对称的法则。在造型艺术中(特别是建筑艺术),对称是指在一定建筑范围内特意为中轴线两侧的建筑造型设计成相同的构图形式。对称也称“对仗”。大型建筑群的对仗就是左右开弓、中轴线两旁的等同形式的对仗(或叫对称),其中大多包含着均衡的变化形式。如建筑体内花砖铺列左方右棱,厅堂结构对比的一明一暗。回廊结体,更是花样时新。以“对仗”为主导的韵律美形式显得整齐,而由“均衡”所推动的韵律美形式则显得活泼。我们以环境设计中的园林为例,欧洲及法国的园林要求布局均衡匀称,井然有序。当时著名的造园家勒诺特尔提出要“强迫自然接受均衡的法则”——他所主持建造的法国巴黎凡尔赛宫园林,就是这样的一个典范(见图2):其园林呈规整性的几何图案,花坛、道路、水池、草坪和修剪过的矮树等互相配合,平坦开阔,一览无余。另外,意大利的园林也很讲究规则和形式,讲究对称与平衡。用水池、矮树等组构成了集合形的花纹图案。中国园林讲究自然的再现,山水与大自然的协和,这也是均衡的另一种体现;造园家用各种手段形成变化、对比和层次,获得了“步移景异”的效果。另外,均衡的构图除去对称形式之外还有许多不对称的形式。对称的建筑造型具有庄重和严肃,如我国北方皇家园林规模宏大、富丽堂皇;不对称造型则富于轻快活泼的气氛,如我国南方私家园林设计精细、布局巧妙、风格雅致、重用山水,亭榭廊门,婉转迥延,左高右低,加之花卉竹木,更是添加了无限情趣。通过两种艺术门类的对比,我们能够看出,结构和布局除了一般的普遍法则之外,还可以灵活变化,但无论怎样变化,却不能脱离基本法则,就如音乐创作中经常使用的重复手法、再现和各种的变奏、回旋曲式等,都无法违背这个理论原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