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文学理论论文
在人类所从事的各种活动及人的多种存在状态中,有两种活动状态及体验方式最能够弱化甚至消解现实功利:一是文学活动及审美体验,二是生态活动及生态性体验。在这两种存在状态及体验方式中,人不以占有、征服、改造对象为能势,不以主体占有客体为前提,而是将自身融入到对象中,在圆融和谐中既认同自然,又确证自己;既体验客体,又激活主体。而这两种生命活动形式的有机交感互动,主体与客体的有机融合,又可以审美化且最佳地展示人的最优化的生存机能。
一、文学生态化的必然性
以文学的视野把握人与自然的生态和谐关系,起码可以表征两种可能:一是文学作为由人的活动而创生的一种生命存在形式,是难以别离自然而存在的,或者说,自然作为其根基,是文学“本然性”的存在形式。二是文学的意义及魅力,或者是其艺术本性的“敞开”,无不得自于自然,得自于人与自然的生态有机性。
文学的生态化实际上是环绕“自然”而表征了一种循环之链。一方面,文学本身要出自于自然,不仅出自于外在于人的自然,还出自于人的自然感性之身,出自于人的感性生命体验。另一方面,文学需要回复于自然,不仅回复于人的自然之身,更应该回复于作为人类家园的自然生态。事实上,人与自然的生态有机性,理应由这种循环性链条给予最佳体现,或者说,人们可以在这种链条结构中感悟生命真义,品味自然生态家园的温馨,归复“诗意的栖居”,进而深层次体认生命的回归性。我们应该肯定,只有在这种循环性、回归性的情境中,人们才能真正掌握及运行自然“复魅”的机理,才有可能真正“澄明”生命之魅。人类如何才能以这种既出自于自然、又回复于自然的生态性视野和逻辑来构建文学框架,又以文学的整体视野和人文指向观照自然呢?显然,这必然会引申出文学的生态问题,同样也会构建出生态的文学问题。这不仅是生态的必然,是文学的“本然”,更是历史与时代使然;不仅是生态学研究及生态学家关注的问题,是文学研究及文学家关注的问题,更是时代的问题,是面向未来必须解决的问题,也是人类必须关注的自身社会共同体问题,或者说,是人类“自体”的问题。研究这些问题,不只限于学科性研究本身,更重要的是关乎人类的生存,关乎人类的走向,这不仅需要有形而上的穷究,更需要形而下的体验。如果从观念形态和学理以及艺术的功能性上来回答这些问题,文学的生态化先天具有的那种融合、润化、激活、美化人的生态性生存机能的“天赋”,是可以履行这种职能的。此外,它不断构建人的生态性的生命体,诗意化、审美化地促成那种循环性链条,使之能够合理、有机且有效地运行,直至构建人的优化的、生态化的生存机能的作用及所内蕴生命力的冲动,也能够使其职能更加完备。
文学生态化启悟人们从“师法自然”中,从“性”与“情”的交合中,从“虚”与“静”的状态中,获取生命的滋养;从“心源”和“心统性情”的培育中,以“至诚”之理、之性统领人的精神,构筑人的精神生态平衡机制,从而在生态性的生命体验中感悟自然生态对人类生存的不可或缺性,以及人的存在对生态整体结构的促动及创生之力。生态文学促使人们在生命感及审美化的灵性之境中体验人的生态之“性”、之理,并以强烈的情感亲和力去践履由“知性”到“尽性”、“体性”的过程。“性”者,本于自然,更显现为一种人与天的关系,所以孟子就说:“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孟子•尽心下》)而《中庸》就直接讲:“天命之谓性。”“性”受得“天命”后便与人发生关系,于是人领悟和认同了天命,进而结晶为“性”,方可化入“心”,随成“人之性”。显然,“性”之于“天”,又非先天之性,而必须是与人的主体活动和“心性”相关的“性”,是由人天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所构筑的“性”。这种关系的实施还需要有“情”,不过“性”始初并无所谓“情”,但要“成于心”,就必须融聚“情”。荀子也说:“性者,天之就也;情者,性之质也;欲者,情之应也。”(《荀子•正名》)荀子所论的“性”作为人的本性,是“天”的人格化,即为“天之性”,是人之所以为人存在的根本,是人类生存和发展的规律性展示,这里面既有人的感性自然的存在,也有对人的社会理性存在的企望和追求。其中的“欲”,更偏于感性自然的存在,是人之自然躯体的存在和发展的必然体现,也是“性”的运动和演化。事实上,“性”之“聚情”、“成心”,并配以“至诚”之理,方可提升人的精神品格,通过平衡人的精神生态,方可促使人们积极、主动地去探求化育万物的方式和方法,并能够在这种探求的行程中构筑人的生存与发展生态历程。《中庸•尽性章》云:“唯天下至诚,为能尽其性。能尽其性,则能尽人之性。能尽人之性,则尽物之性。能尽物之性,则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矣。”人与天地自然休戚与共而成“三才”,禀赋天地之本性,发抒生态之灵性,极尽融通“人之性”和“物之性”,从而以“赞天地之化育”之势,“造化”生态艺术及审美之境。
文学生态化应该是人类生态与审美活动的主要方式,文学活动的生态本质也使其活动本身成为审美的高级形式。在文学生态化的体验中,人可以消除现实的功利性存在,而游历于自由的精神及灵性的世界中,使自己成为“知性”、“尽性”、“体性”之生灵,在参天地、化育万物中追寻人类生态性存在的本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