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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祀歌曲的生态观

2021-4-9 | 音乐

 

怒族是怒江流域的古老居民,元代典籍《元混一方车舆胜览》载:“潞江,俗称怒江、出潞蛮。”[1](P.8)据考潞蛮即今怒族。怒族先民世代生活在怒江峡谷的高山密林之中,以为人的一切活动都受到各种神灵鬼怪的窥视,人们的大小灾祸、生老疾病都是各种鬼灵作祟的结果。一旦发生灾祸和疾病,就请于古苏(巫师)占卜,进行祭祀活动,祈求神灵保佑。怒族神歌是怒族于古苏(巫师)在主持祭祀活动时所唱的祭词,属民间口传文学的范畴。在怒族原始宗教发育期,万物有灵,人与鬼同生同存,鬼神支配人,人又依赖于鬼神。怒族神歌便产生于怒族先民对自然力认识不足而对语言的魔力又非常崇拜的这一特定时期,即幻想用神歌灵语去取悦鬼神,指令鬼神,以达到驱邪消灾、求吉祈福的目的。神歌作为怒族传统宗教神圣祭坛的核心内容,在怒族民间受到尊崇并得以保护和流传。

 

怒族神歌是怒族先民与神灵沟通的祭词和咒语,怒族先民幻想凭借神歌向祖先、神灵致意求助,渴望借助神力驱邪除魔。神歌内容十分丰富,主要包括节日祭词、神灵祭词和鬼魂祭词等。节日祭词方面,碧江怒族的传统节日有开春节———“如密清”、祭谷神节,即“汝为”和“夸白”等。神歌的节日祭词主要有《怒族如密清祭词》和《年节祝词》、《祭谷神—汝为》、《祭雨神—夸白》等。神灵祭词方面,神灵祭词是源于怒族先民最初的自然崇拜观念,他们将日、月、山、河、风、雪、雷、雨等自然物和自然力本身视为与人一样具有生命、意志和巨大威力的神圣存在,因而对其产生敬畏和依赖之感,视其为信仰对象而加以敬拜或祈求。神歌中神灵祭词主要有:《瘟神祭词》、《猎神歌》、《猎神祭词》、《山神祭词》、《虫神祭词》、《天神祭词》、《克神祭词》、《和神祭词》等。鬼魂祭词方面,怒族先民以为人们的生老疾病都是各种鬼灵作祟的结果,每一种病都有一种病魔,人一旦发生灾祸和疾病,就请巫师占卜进行祭祀活动,并贡上猪羊等祭品。祈请作祟鬼神宽怒的祭词,一般都要向鬼神解释误会,赔礼道歉,以取悦鬼神,驱除病人身上的病魔,这样就产生了祭祀各种鬼魂的神歌祭词。神歌中的鬼魂祭词主要有:《喊魂》、《祭克鬼》、《祭厄运鬼》、《刮冷鬼》、《祭诅咒鬼》、《祭嫉妒鬼》、《祭夜鬼》、《刮关节鬼》、《刮污言秽语鬼》、《祭夜鬼》、《祭呕得鬼》、《祭眼疾鬼》等。神歌是怒族文化的重要载体,是怒族先民勤劳和智慧的结晶,是怒族原始宗教信仰和民族心理文化的体现。

 

怒族先民在长期的生产和生活实践中,离不开祭祀和神歌。不论是耕种、狩猎还是灾祸、疾病,怒族先民都需要举行祭祀,请于谷苏(巫师)用神歌与各神灵进行沟通交流,祈求神灵的保佑和怒族村寨的平安幸福。神歌实际是怒族先民生产生活的曲折反映,它蕴涵了怒族先民质朴但又丰富多元的生态伦理文化。本文试对怒族神歌蕴涵的生态伦理思想做深入探讨。

 

一、神话思维模式建构的生态伦理

 

神话主要依靠形象思维,用类比隐喻、象征等方式来表达。[2](P.74)因此,神话思维是一种感性思维,也是一种隐喻性思维,须借用某些具体的物象来暗示某些相似和相联系的观念。怒族神歌不仅是怒族历史的折射,同时也积淀着怒族先民深层次的心理形态和思维形式。怒族先民生活于神灵感知的世界中,神话思维模式是怒族先民对自然万物的认知方式,然后通过神歌的形式表达保护自然、珍惜一切生物生命的生态伦理文化。

 

生态伦理作为在处理人类与自然实践关系中而形成的伦理认知,核心问题思考的是人与自然万物在本源上的关系。神歌的神话思维模式自有其观察天地自然与解释世界的方式。神歌《祭天》里认为是神创造了人和世间万物:“太初的时候/亘古的时候/祖先辈时神就创造了人/祖父辈时神就发明了人/会创造蚂蚁的神/会发明蚱蜢的神/会创造三星的神/会发明日月的神/会创造飞禽走兽的神/造就和主宰万物的神……”[5](P.142)而对于世间人类、鬼神的起源,怒族先民有自己的独特认识,认为人的祖先是从葫芦里走出来的,人与鬼神、妖魔共祖同源。在神歌《瘟神祭词》中,描述到在远古的时代,洪水泛滥,兄妹俩钻进葫芦里,万物都灭绝了,世间只剩下兄妹俩,洪水退去后,“阿哥从金葫芦里钻了出来/阿妹从银葫芦里跳了出来。”后来,阿哥和阿妹成亲后,生下九个男子和七个女子。“一对变成怒族/一对变成傈僳族……其中一对变成鬼神/一对变成妖魔/人类是这样繁衍起来的/万物是这样繁殖起来的”[3](P.8)。在神歌《山神祭词》也描述道:“管护森林的山神/管护峭岩的山神/你不是让人发病的神/你不是使人患病的鬼/你是人的同胞/你是人的亲族/你和人同父生/你与人同母生/你是美神/你是善神”[3](P.64)。神歌中运用了神话思维方式来认知人与自然、神灵的关系,体现了怒族先民神秘的思维观念。先民们认为是神创造人和万物,人的先祖来自葫芦,兄妹成亲后生出的孩子变成鬼神、妖魔,万物、鬼神、妖魔都是自然的精灵,而且人与神鬼共祖,万物具有同源性,表明本源上人与万物之间存在伦理亲和关系。

 

万物有灵是怒族神歌文化的基础,这种观念奠定了怒族先民对自然强烈的敬畏和尊重之情。首先,怒族先民认为人是有灵魂的,当认为灵魂离体时,怒人就需要摆白米饭、肉肴和熟鸡蛋去喊魂,把魂从野外或阴间冥府喊回家。推己及物,怒族先民认为自然界万物都是有灵魂的。碧江怒族“神”、“鬼”不分,统称为“于”,说明怒族先民没有将自身与神灵截然分开,而是认为神灵与人同源共祖,人的所有行为都受神灵支配。神灵和人一样具有生命和情感,人们可以通过神歌和神灵谈心交流,让神灵了解人的愿望和祈求,可以说,“神灵”观念在怒族的精神世界中占据了重要的位置。《年节祝词》:“在这如密清到来之际/在这怒人节来临之际/怒人杀三年的阳猪/怒家宰杀三岁的公鸡/再加上香醇的清酒/再添甜蜜的杵酒/去祭高贵的天神/去祭尊贵的地神/祈求天神保佑怒寨平安/祈求地神保佑怒人兴旺”[3](P.35)。怒族先民观念中,神灵像人一样需要享用猪肉、公鸡以及香醇的清酒和杵酒。神灵像人那样有生命意识和生命形式,而且被赋予“灵性”显示出“神”的力量,能保佑怒人平安幸福。怒族先民以自我体验、自我意识的认知模式把自然神灵拟人化或人格化。在怒族先民看来,自然生物、神灵与人的生命现象是一样的,并按照自身的形象塑造了女猎神———“呷叭”。《猎神歌》中怒族先民所敬奉的女猎神是“主管着大山的兽灵”,她的“双眼长得又圆又明亮的/辫子长得粗壮而黑亮/牙齿长得又大又晶亮/双手长得粗壮又白胖/双脚长得粗壮而敦实/胸脯长得结实又丰满”[3](P.46)。年轻的猎人与女猎神在山岭上相会,并将猎神迎回家中。女猎神的头上戴上“白花的?颇”(怒族妇女的头饰),颈上佩戴“红绿的珠子”,与猎人举行结婚仪式。我们可以看出女猎神“呷叭”俨然是一位美丽多情的怒族少女。怒族先民运用以象表意的神话思维形式,把女猎神人格化,想象猎人与女猎神的婚恋,来表达人与动物神灵之间的生态伦理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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