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4-9 | 外国文学论文
《宠儿》是第一个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美国黑人女性托尼•莫里森在1987年发表的不朽杰作,这部作品被公认为是她最好的作品,并在1988年为她赢得了普利策文学奖。《宠儿》堪称美国黑人历史的一座纪念碑,无情地揭示了蓄奴制对黑人尤其是黑人女性的身体、精神以及情感的多重劫掠。小说一问世便在美国文学界、文化界引起强烈震动,各文学学派纷纷用自己的理论来对它做研究。而生态女性主义是一种相对较新的文学批评理论,利用此理论对《宠儿》做研究的文献也相对较少,本文旨在用生态女性主义理论阐释《宠儿》中女性、自然与种族的关系,希望能让读者对该小说有个新的认识。
一、生态女性主义
生态女性主义将生态学与女性主义结合在一起。1974年,法国女性主义学者F•奥波尼在《女人或死亡》中首次提出生态女性主义的概念,认为对妇女的压迫和对自然的压迫有着直接的联系,这成为各种生态女性主义的核心原则。一些女性主义理论家认为:“男性对女性的奴役,是从人类对于自然的奴役开始的”,“这一见解,遂使女权主义运动进入了它的生态学时代,也使妇女解放和生态保护与批判资本主义结合起来。”①生态女性主义超越性在于“生态女性主义者从传统的女权主义者关注性别歧视发展到全部人类压迫制度(如种族主义、等级主义、歧视老人和异性恋对同性恋的歧视),最终认识到‘自然主义’(即对自然的穷竭)也是统治逻辑的结果”②。生态女性主义文学理论“揭示文学中自然与女性的关系”③,认为女性更接近于自然,而男性伦理的基调是对自然的仇视;并且认为地球上的生命是一个相互联系的网,并无上下高低的等级之分,从而批判男权统治的二元论。从女性和自然的角度重新解读传统的文学作品,无疑具有一种全新的革命意义。
二、《宠儿》中的生态女性主义思想
《宠儿》中自然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注入了新的生命。每个主要人物都和自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植物和自然对于黑人女性代表着辽救、抚慰与精神支撑。而白人奴隶主却将他们视为他者、被征服和统治的对象。小说中的黑人女性受到了性别和种族的双重压迫,自然也被异化了。黑人奴隶和自然间的和谐共存更深刻地揭露了蓄奴制对黑人奴隶人格的践踏以及对自然的蹂躏。另外,小说里的人物要想生存下去,必须走入社区,得到社区的支援,和社区组成一个有机整体。这符合生态女性主义的观点,强调所有的生命相互依存,而且组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有机整体。
(一)人与自然的共存关系
1.塞丝“甜蜜之家”中那些美丽的树,掩盖了塞斯的记忆中种植园真正的罪恶。对黑人奴隶来说,“树都是友好的,你能信赖、也能接近它们,愿意的话还可以跟它们说说话”④。他们在“甜蜜之家”的时候就经常这样做。“而任何一个白人,都能因为他脑子里突然闪过的一个什么念头,而夺走你的整个自我。不止是奴役、杀戮或者残害你,还要玷污你。玷污得如此彻底,让你都不可能喜欢你自己。玷污得如此彻底,能让你忘了自己是谁,而且再也不能回想起来。”⑤最让塞丝无法忍受的是奴隶主“学校老师”告诉他的两个侄子他们这些黑奴具有“动物属性”。“甜蜜之家”中那些美丽的树更是反衬了黑人奴隶们身体、情感和精神都遭受了奴隶主非人的践踏。“学校老师”的两个侄子因为奴隶逃走而把怨气撒在塞丝身上,他们把她强行拉到马厩凌辱了她,并吸干她的奶。塞丝向加纳太太告发他们,他们便划开做的后背,伤口愈合时就成了一棵树。塞丝背上的伤疤佐证了她作黑奴时度过的畸形和非人的岁月。伤疤和冤魂一样起着暗语的作用,暗指过去的悲剧给他们心理上带来的影响:它将会纠缠他们一生,那些往事的“伤痕”永难愈合。塞丝说:“我后背上有棵树,家里有个鬼,除了我怀里抱着的女儿我什么都没有了。”⑥这里“树”象征着女性尤其是黑人女性遭受着白人男性虐待摧残,同时也代表着自然同样遭受着人类的迫害。蓄奴制作为一种制度,摧毁了奴隶们传统的家庭结构,除了佣人的身份之外,奴隶们被剥夺了建立所有身份的基础。伤疤呈现的“树”型,象征着塞丝不完整的家族谱系,它还象征着生存本身的负担。
2.丹芙虽已18岁,但自我意识极其脆弱,一直生活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这就说明了蓄奴制对人性的摧残。黄杨灌木围成的“翠室”对丹芙来说是个安宁的独处之地,树木给丹芙带来了慰藉和荫庇。丹芙一进“翠室”,她就能完全立起身来,沐浴在祖母绿的光芒中。“翠室”是丹芙的“游戏室”“避难所”和“目的地”,丹芙被孤独苦苦纠缠,在那间凉亭里,与外界的伤害彻底隔绝,“在生机勃勃的绿墙的遮蔽和保护下,她感到成熟、清醒,而拯救就如同愿望一样唾手可得”⑦。
3.塞丝的婆婆贝比•萨克斯也深受蓄奴制的迫害,她生了八个孩子,四个被逮走了,四个被追捕,最后没有一个留在她身边。但是“她对生或死都提不起兴致”⑧。她认为“在这个国家里,没有哪座房子不是从地板到房梁都塞满了黑人死鬼的悲伤”⑨。在蓄奴制下,自然和女性都被当做生产工具使用,服务于整个生产过程的需要,没有自身的价值,没有独立的人格。而小说中的黑人深受非洲传统宗教观的影响,把自然看成有灵魂的生命体,承认自然的内在价值,并怀着敬畏的心态来对待自然。贝比•萨格斯在“林间空地”布道时,就与这块土地一起成为黑人情感和精神启迪的源泉。她在林间大声号召黑人们一定要爱自己的手、脚及自己的一切,这表明了自然对于女性及人类的关怀。“林间空地”布道的场景向读者展示了一幅人与自然、个人与社区和谐相处的美好画卷。这正是生态女性主义奋斗的目标,他们希望建构一种新的道德价值与社会结构,这种价值和结构不是建立在把自然和女性作为资源来统治的基础之上,而是基于一种能使男性和女性的才能得到充分发挥、基于人类对于生态环境的完整保持之上的。